陶才人震惊地看着徽宁，如避瘟疫般摇头，低吼：“你血口喷人！太妃娘娘！你不要信她一面之词，她就是嫉恨我，所以编造谎言想要害我！”

    冯贵妃见她如此激动，缓缓拨动手中的念珠：“两位才人在说什么，还是说清楚些比较好。”

    柳婕妤悄然望向冯贵妃，眉心一动。

    “华才人可有证据？”崔昭媛拂了拂衣襟上的莲花金纽扣，面色依旧是发青的白，“可不要信口胡说冤枉好人。”

    徽宁的神色淡淡的：“是不是胡说，昭媛娘娘马上就知道了。”她举起手拍了拍，唇角便有了一星笑意。

    阿今与柳枝便将胭脂翻了个面，柳枝挽起袖子在胭脂怀里一掏，跳起身将那一枚火石和鎏金掐丝碧玺手镯举在手中。

    徽宁嘴角一弯，对上周太妃的目光：“火石和手镯。”

    殿中点着幽幽的奇楠香，翡色烟罗纱串碧玺珠帘珠光璨然，袅娜的烟雾缱绻在重重锦帐间，烟波浩渺。

    陶才人却吃吃笑了：“仅凭这个就要给我定罪么？”

    徽宁一笑，从柳枝手中拿过火石，捻在指间看了看，笑说：“从你的贴身宫女身上搜出火石，嫔妾很想听听才人要做何解释。”

    “日常点蜡烛用的，不可以么？”

    “自然是可以的。”徽宁笑了，“可胭脂是你阁内的大宫女，只需要负责你的日常起居，怎么会随身携带火石呢？”

    陶才人又往崔昭媛处看了一眼，这次连赵才人都没有再施舍给她一个眼神，越发支支吾吾：“兴许是胭脂自己留着有用罢……她心里想什么，我又怎么知道……”

    胭脂仍被阿今摁在软毯上，闻言厉声喊道：“才人这是什么意思！”

    满殿的纱和丝，满目的珠和翠，令崔昭媛觉得自己仿佛落入了一道密织的网，她一眨不眨地盯着柳枝高举在手中的手镯，那是她赏赐给陶珠仪的东西，那日陶珠仪承宠，她随手丢了个手镯给陶珠仪，怎么会，怎么会在胭脂怀里？怎么会和那个证物火石放在一起？

    崔昭媛身后的薛尚宫也是一愣，深吸一口气，俯过身在崔昭媛耳边说着什么。

    陶才人不敢多看胭脂一眼，她是让胭脂窥探风月集景阁，也确实让胭脂放火，可那都是薛尚宫的主意！薛尚宫让她把皇帝引来，若能栽赃给徽宁是最好不过，谁知道却是引火烧身、玩火自焚。不！她不能死！她是晋国堂堂宫妃，就算要死，也是徽宁这样的贱民死，若是弃卒保车……

    “胭脂虽然是我阁内的大宫女，但我才和她相处多久呢？我不知道她身上怎么会有火石。”

    青焉听她如此痛快，哧哧笑了起来，像是听见了一件很好笑的事：“原来是过河拆桥。”

    胭脂浑身都在发抖：“才人怎么可以这样！是你叫我半夜去窥视华才人！是你……”

    “够了！”崔昭媛自喉间发出干哑的厉吼，“把这个宫女拖出去！她窥探嫔御、火烧宫殿，罪无可恕！”

    薛尚宫立刻挥手唤来几个宫人一壁堵了胭脂的口一壁将双目赤红不断挣扎的她拖出正殿。

    余下殿内众人面面相觑，唯有徽宁满目清明的看向抚着心口喘气的崔昭媛。

    寿安殿内死一般寂静，打破这寂静的，是周太妃威严的声音，她缓缓扫视了崔昭媛、徽宁、陶才人，叹道：“宫中所有是非，皆因你们不遵嫔妃之德……”

    话音未落，就见刘尚宫引进一个人，众人齐齐看了过去，是大长秋！

    周太妃以为是丽贞殿出了什么事，赶忙问道：“是不是中宫那边有什么事？”

    大长秋稳步而入，向周太妃躬身行礼，朗声道：“中宫听闻昨夜嫔御火烧迎仙殿一事，知晓是太妃娘娘审理此事，便叫小的过来知悉原委。”

    周太妃一瞬仿佛苍老许多，目光看了一眼满脸惨白的崔昭媛，叹了一口气说：“宫妃间因嫉妒争宠，陶才人的宫女便放火烧了迎仙殿。”

    陶才人何等聪明，一听这话便知道周太妃这是信了徽宁的话，要推自己出去受死，哭喊道：“太妃娘娘冤枉嫔妾了！嫔妾没有！都是胭脂自作主张……”

    周太妃“嗯”了一声，便没有再说话。

    大长秋朝周太妃又行了一礼，温和道：“奉中宫懿旨！”

    正殿除却周太妃外所有人便离座跪了下去，冯贵妃在最前面，手指转动佛珠念念有词。

    “才人陶氏怀执怨怼、妄生是非，不可再为嫔御，今贬为庶人，发逐太极宫！”

    “啊！”陶珠仪身子一歪倒在地上，厉声哭喊，“我没有指使胭脂！是她自己的主意！太妃娘娘救救我！昭媛娘娘……”

    周太妃有些错愕地听着皇后懿旨，但一瞬已恢复往日的从容：“尚宫，传旨下去，遵中宫懿旨，贬陶氏为庶人，你带她去太极宫罢！”

    徽宁定定地跪在软毯上，眼睛一眨不眨紧紧盯着崔昭媛轻飘飘的背影，终有一滴泪，含在眼眶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