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已经是掌灯时分,花家二姐却还坐在窗口借着最后一丝余辉绣着手里的东西。
她身边的丫头看不过眼,忍不住劝道:“这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太太何必如此着急。”
花家二姐眼皮子都没抬就训斥道:“既然是婆母要求的东西,当然不好拖沓,万一婆母正是需要呢?你啊就是个小丫头,还不懂事,往后多读些三从四德,也省得出嫁之后被婆母嫌弃。”
小丫头背过身撇了撇嘴,就算这世道再严苛,可谁家姑娘没点儿小心思,唯独她家姑娘出嫁前和出嫁后都是脑子一根筋,读的什么书都跟圣旨一般,傻得让人可笑。姑娘的夫家本就不是什么有钱人,按理来说,姑娘带着嫁妆嫁过去,不是好吃好喝的供着也该享福受丈夫宠着婆婆爱着,可偏偏她家这位姑娘进门就被婆母一杯茶给吓住了,不说嫁妆全都交了出去,平日里还要做针线赚钱贴补家用,这年纪还不大呢,就老气横秋跟个老太太一般。
结果全家还不念着她的好,明明一个穷读书的到能用花家的钱娶了房小妾,眼下小妾房里的东西都比太太的强了。可这太太不但不担忧,反而引以为荣,还说什么娶妻娶贤,纳妾纳美,都是应该的。
原先还有人同情她,可这会儿,无论姑娘的夫家还是娘家人,谁不当她是个笑话,也唯独她还觉得过的滋润,自认为是贤妇的典范,心里居然还看不起那些在家里如鱼得水的太太们。
既然不听劝,小丫头也懒得多说,她搬了凳子掀开门帘坐在外头的屋檐下,也省得在屋子里听自家太太唠叨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
“你怎么在这儿呢?”院子里伺候花家二姐的老嬷嬷皱着一张树皮脸走了进来,有些迁怒的问道。
“咱太太在里头绣东西,不许我打扰。”小丫头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尘,也不害怕的回道。
老嬷嬷恩了一声,就要进去。
“哎哎!嬷嬷,您这是怎么着了?看着脸色不好啊。”小丫头伸手拉住她,担心的问道。
“还有什么事儿?”老嬷嬷故意高声道:“还不是来要钱了!你说说看,太太都回娘家了,他们居然也好意思上门来要钱,家里哪里就揭不开锅了。”
小丫头知道老嬷嬷是故意说给太太听的,只可惜嬷嬷一片好心都要喂了狗,太太指不定还要责怪。
果不其然,老嬷嬷还没说上两句,花家二姐就放了针线走过来一脸不满道:“这是什么话,往后我也不想听到,可是家里又缺钱了?”
老嬷嬷想要劝几句,就这么几日哪里可能缺钱,虽说夫家秀才是个提不起来的,可是那户婆母却是个厉害的,收了花家的嫁妆不说平日抠抠搜搜怎么都不会穷的开不了锅,也就是花家二姐是个傻子,老想着取了娘家贴夫家。
可惜花家二姐压根听不得劝,转身又进了屋子,一通的翻翻找找,只希望能找出几块碎银贴补夫家。
老嬷嬷还想要劝,到被小丫头一把拉住道:“嬷嬷又不是第一次被说,何苦再碰钉子,咱们再怎么用心也说不通人家愿意,到不如好好伺候着,也省得她不高兴。”
老嬷嬷灰心的低喃道:“姑娘虽不是我从小看到大,也是相处了几年的,这花家的姑娘都精的很,怎么唯独她……哎……也罢也罢,我这老身板也过不了几年,只要花家不倒,她的日子也坏不到哪去。”
小丫头连忙点点头。
可老嬷嬷看这小丫头却又道:“我是老了无所谓,到是你……鲜花般的年纪,眼瞅着就要到花期,太太是个糊涂人,你……多想想吧。”
原本是好心拦下嬷嬷,却被嬷嬷这么一说愣在原地,小丫头今年不过十二的年岁,还是半大孩子,之前太太身边的丫头出嫁才将她提了上来,卖身契到是留在花家。
她再想太太身边那位姐姐,年方十七正是最好的年纪,却莫名其妙磕坏了脸,又求了花家老宅的亲戚,到是用钱赎了出来嫁给了花家店铺一个小管事。
之前她觉着这位姐姐可惜,好好的一张脸,现在听了老嬷嬷的话,后背不自觉一凉,她年岁虽小可太太夫家那些龌龊事儿却没少看,听说家中老爷曾经几次在太太房门口堵过那位姐姐,也还有传太太有意将那位姐姐给老爷做小。可这事儿自打那位姐姐脸坏了之后便没再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