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宽敞敞一间房，两排兵役似虎狼
官老爷儿堂上坐，审案，忙
阳光从大堂门口照进来，刚好照到阿舟身上，暖洋洋的。
仅仅过了一夜时间，夏慈颂就好像长出了头发，今天还挽了个发髻，比昨天的样子正经了许多。
“不要脸，戴假发。”阿舟跪在堂下嘀咕。
夏慈颂坐在一张巨大的紫檀木案桌后，一番对比，倒让他看起来瘦了不少。他的头顶挂着一块的匾额，上面是四个烫金的正楷大字——明镜高悬。身后的整面墙壁上，画着一幅日出东方画，画面栩栩如生，海水浪潮翻涌，波光粼粼，一轮红日正从碧蓝的海水里冉冉升起，海面之上云气缭绕，还有一只仙鹤展翼高飞，仿佛要从壁上跃出一样。
夏慈颂的前方堂前，左右两侧各依次摆有三张案桌，只不过有一张空着，六张桌子后只坐了五个人。
这五人中，阿舟只认识一人，阿舟对他充满了戒备，毕竟之前还遭遇过他手下的偷袭，如果不是有主人的命令，那些人怎么会平白袭击他？
“哟，商公日理万机，没想到还有闲心到这儿来玩啊。”阿舟语气讥诮。
商辛今天仍然是一袭白袍，他深陷的眼窝里闪烁着阴冷的光，恶狠狠地盯了阿舟半天，却咧嘴笑了，道：“呵呵，你们夏家遭遇横祸，就剩了你和你妹妹两人，你商伯伯我好歹也是看着你长大的，听闻你在此受审，怎么能不过来看看呢？”
他那枯槁的笑脸比鬼也好看不了多少，把阿舟看得心里直发毛。
阿舟在地上淬了一口：“呸，少猫哭耗子假慈悲。”这人越看越可恶，阿舟头一抬，朝夏慈颂叫道，“五行使大人，我怀疑这个人才是屠灭我家的真凶，请五行使大人明察。”
夏慈颂板着脸道：“夏舟休要胡言乱语，五家自古以来相辅相生，商家与你家无冤无仇，怎会屠杀你家，你不可随意诬告他人。”说完目光在商辛身上看似不经意的停留了半刻。
阿舟只道他是偏袒商辛，心头愤恨，又拿他没辙，索性别过头生起闷气来。
“行了，现在人都到齐了吧。”夏慈颂朝堂下环顾一圈，突然一拍惊堂木，正色道，“升堂！”
两旁贴墙站立的兵役各个手持长柄钢斧，听到夏慈颂声音之后骤然而动，一共十位兵役，一共十柄钢斧，“噌”的一声同时举起，又“噌”的一声同时放下，声势整齐，威风四溢。
整个大堂顿时静谧无声，人人肃然。
“堂下所跪何人？”夏慈颂一指阿舟，“还不快快从实招来。”
“切，你不是知道吗。”阿舟脑袋歪向一边，看都不看他。
“放肆！”一名蓄着长须的绛红袍老人猛地拍桌站起，“黄口小儿，你怎能对五行使大人如此无礼？！”看起来他的脾气和他衣服颜色一样火爆。
阿舟朝他一瞪：“你谁啊，你是五行使吗，我怎么说话关你什么事？”
“你，你！”红袍老者一时语塞。
“啪啪啪”惊堂木在案桌拍起。
夏慈颂的声音传来：“肃静！”
待得他俩平息之后，夏慈颂才缓缓道：“夏舟，本大人问你，夏府屠族一事你可知情？”
“哼，小子不知。”
“臭小子撒谎！”红袍老者又站了起来，“玄水夏家满门尽亡，为何只有你逃脱了？你敢说你不知情？”
“老匹夫，难道要我死了你才甘心？”阿舟朝他吐了一口唾沫。
“周成礼！”这次轮到夏慈颂生气了，他朝红袍老者喝道，“到底我是五行使还是你是五行使？”
周成礼明明看起来比夏慈颂大上好几轮，听到他的话也只能焉焉点头：“您是，您是。”
夏慈颂冷哼一声：“本大人不过说了两句，你就插嘴了两句，这五行使不如让给你来做可好？”
“嘿嘿，不敢不敢。”周成礼悻悻摆手。
原来周家派了这人来，难怪没有看见桃姐。阿舟在心里暗暗记下，嘴里不依不饶地呛了一句：“咱们玄水周家的家主都没来，这是从哪里找了根老咸菜过来的，啧啧啧......”
“夏舟！”夏慈颂语气威严地喝断阿舟的话，接着道，“你且把你前日经历详细诉说一遍，也好叫本大人了解情况。”
“是，大人。”
阿舟此时心里仍在暗骂夏慈颂小人，但是该说的还是要说明白的，不然自己说不定就真的被冤枉了，于是便把那日从观塘城开始一直到昏迷前的所有经过当着众人的面都仔细地讲述了一遍。
夏慈颂听完沉默了半响，然后道：“你可知当时是谁击晕你的？”
“回大人，应该是商家的兵士。”
“五行使大人。”商辛转头对夏慈颂施了一礼，“在下不过是派手下前去保护阿舟，不可能下手伤害他，据在下下属回报，当时是阿舟看到府里情形伤心过度，才晕了过去的。”
“哦？”夏慈颂看向阿舟。
“五行使大人，这人胡说！我当时根本都没走进府里，刚推开门，还什么都没看到，就被他手下给打晕了。”阿舟奋力辩解。
夏慈颂又道：“照你这么说，你根本不知道府里是什么情况咯？”
府里的情况阿舟确实不知道，但是他又想起了梦里见到的景象，神色不由得有些怪异，可是那毕竟是梦，显然不是真实情况，所以他回道：“小的确实不知。”
商辛一脸痛心疾首：“夏舟侄儿，商伯伯知道，你对伯伯一直都有些偏见，往日伯伯念在你还年幼的份上，也没有和你计较过，可是今天，你为了诬陷伯伯竟然不惜欺骗五行使大人，这样未免太让人心寒了！”说着还一边哀声叹。
“你！”这人到底是有多厚的脸皮，阿舟肺都快气炸了。
商辛神色哀伤，对夏慈颂道：“请大人明察！”
夏慈颂道：“夏舟，本大人问你，夏禹屠全族逃逸，之前你可觉得有什么异样？”
“不可能，我义父宅心仁厚，不可能做出这种恶事。”阿舟瞥了一眼商辛，“是这人做的还差不多。”
听到阿舟的话，商辛又叹了口气。
“夏舟，你这么说可有证据？”夏慈颂问道。
“这人长得就很阴险，这就是证据。”
“不可胡闹！”夏慈颂冷脸打断阿舟，皱着眉头盯了他半响，轻叹一声，无奈道，“罢了，下不为例。我们再谈谈另一件事，夏禹如今下落不明，连带他的那块家主令牌也跟着一起失踪了，关于这事，你可知情？”
“大人！我连家主令牌长啥样都没见过，怎么可能知道令牌的下落！”
夏慈颂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他本来也没打算从阿舟口里得知多少线索，现在堂上的这些不过是走走过场，打发五家派来的人而已。
又问道：“那前日之后，夏禹可有联络过你？”
联络？阿舟心里嘀咕，难不成做的那个梦就是义父和我的联络？这倒是有可能。阿舟暗暗点头。可义父什么都有没告诉自己啊，难道就为了给自己看到那副景象？
遍观堂上，现在能为他解惑的也只有夏慈颂了，正打算将自己的梦告诉他，突然念头一转，心道，“不行，这里没一个好人，绝对不能让他们知道这件事！”
于是正色说：“没有！”
阿舟全程的表情都落入了夏慈颂眼里，夏慈颂微微皱了下眉头。
“你说的可是实话？”夏慈颂盯着阿舟沉声道。
阿舟不甘示弱地抬头瞪了回去：“我说的句句属实。”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相交，彼此眼中都显示出对对方深深的不信任。
“行了，五行使大人，这个黄口小儿能知道什么。”周成礼又站了起来，“哼，不过是不知哪里捡来的小野种，果然是缺少管教，跟个小疯狗似的。”
“老疯狗，你说谁呢！”阿舟气不打一处来，正准备骂回去，眼前又站起来了一个人。
“五行使大人。”一名面白无须，青衣锦袍的中年男人起身转头道，“咱们今天前来可不是为了这点小事。”
“就是，五行使大人，还是请您快点进入正题吧。”一名宝蓝色丝衣的中年女性也附和道，她的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厚厚的脂粉却还是掩不住眼角淡淡的皱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