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挣扎(第2页)
帐篷内一时安静,片晌,席永道:“靳兄,以往小砥有没有被敌人看到面目?”
靳雍摇头:“没有。”
席永点了点头:“靳兄,咱们最终目的不是给戎天什么,而是拿到解药,这就还是要靠我们的内应。而与此同时,还要有人与戎天商谈,那么这商谈的方法就必须巧妙,既要拖延,还要相助内应,同时也要与戎天斡旋。所以我认为,去商谈的人也至关重要。”
靳砥道:“席先生,戎天不是点了名让我去耕屯吗?”
席永道:“不光你去,他还说携一女眷,我想你没成亲以及靳兄没女儿的事情,戎天也应该知道吧,所以他说的女眷就是你的母亲。”
靳砥皱着眉,叹气道:“我也知道。”他望着席永,一双眼亮亮的:“但是我万万不能带我娘去!”
席永道:“让你带母亲去,就是为了假如你需要回来与靳兄传达他们的意思,令堂就是人质。这人质相当危险,我也主张令堂不去。”
靳雍道:“那席先生认为靳砥应该带谁去?”
唐升道:“靳兄,席永的意思是,小砥也不去商谈。”
靳砥心中忽地放松了。
席永望着唐升微微一笑,唐升也笑笑,二人之间的默契萌生了别样的温柔。
靳雍道:“靳砥不去?那戎天当然不会答应。”
席永道:“耕屯那边无人知道小砥的样子,那么我就可以冒充小砥,去耕屯商谈。”
唐升道:“而小砥还是去当内应。去商谈以及当内应这两件事,反而是当内应简单,只需要隐藏身份,一步步找解药,甚至可以通过这次潜伏的机会,从内部瓦解敌人。而去商谈的人得掌控火候,既有自己的原则和任务,也得假意顺从敌人,同时还要帮助卧底,如果被囚困,还要懂得自救。”
席永道:“小砥,我也去,你现在有信心吗?”
靳砥深吸了一口气,他握着拳头,浑身冰冷。
靳雍望着儿子,无奈叹道:“席先生,你说这孩子,他怎么……”
席永摆手道:“靳兄,给孩子一些时间吧。”
唐升道:“靳兄,我看了看这军营的将军,感觉除了小砥和张将军,实在是拿不出一个能统领大局的人了。”
靳雍叹道:“我深感惭愧啊,这么多年也就培养出了两个,一个不在眼前,一个心里没有军责。”
靳砥沉重地低着头,每次呼吸都痛彻心扉。
靳雍道:“席先生,那你要带的人是不是就是夫人了?就说她是你的妻子?”
席永和唐升蓦地互相望了一眼,目光都很凝重。
唐升直直地望着席永,什么话也没说,席永轻轻地捏了捏她的手。
“说成妻子没问题,靳砥可以刚刚娶妻。不过,靳兄,目前来看,我夫人并不是最好的选择。”席永叹了口气。
靳雍道:“这是为何?”
唐升道:“靳兄,军营不能没有统领大局的人,我觉得我应该留下来帮您。但是如果再找不出人能跟随席永去,那我就去。”
“我无能啊!”
靳雍的声音无比悲凉地响起。靳砥抬头望去,明明暗暗的烛火里,父亲沧桑的面孔写满了斑驳的痕迹。此时此刻,他不再是一个威风凛凛的一军主帅,而仿佛变成没有任何依靠、还有些惭愧的无力老人。在即将寂落的黄昏里,他是那个想留在天空中,却没有能力再释放光芒的太阳。靳砥在这一刻,似乎望见了父亲的傍晚。
他的心痛得无以复加,几乎让他难以呼吸。
而他自己,还面临着一个重大的抉择:去耕屯当内应吗?
“靳将军,”一位将领进来禀报,“城中百姓喝了那些安神汤,毒性有所缓解,他们的怒气没有那么重了。”
“好!好……”欢喜一来,这么多天绷着的一股劲儿一下子松了,靳雍一阵剧烈的咳嗽,突然“哇”地喷出一大口黑血!
靳砥立即跑了上去,发现父亲人事不省。
唐升搭了靳雍的脉,蹙眉道:“不好,体内的毒素流走突然加速。家里还剩最后一颗祛毒丹药,我去拿了来。”话音未落,她匆忙跑出了帐篷。
靳砥哭着叫道:“爹,你一定要挺住啊!”
席永轻声安慰:“这祛毒丹药可以有效缓解任何毒性,小砥,别担心!”
靳砥浑身发颤,他掌中的父亲的手越来越冰冷,他无可抑制地落着泪,努力地揉搓着父亲的手,心里在大叫着:
“不行,不可以!”
他不愿父亲沉没在无边无际的黑夜里!
如果父亲挺不过,他怎样扛起这一切?
“更重要的是,是我靳砥不能失去我的父亲啊!”他流着泪,听到了心中这句清晰异常的话。
席永点了几个护住靳雍心脏的穴位,几个大夫走进来开始给靳雍诊治。
靳砥慢慢往后退,他摔在了帐篷的一个角落里,眼中的泪缓缓模糊了穿行来去的人们。他浑身没有任何力气,可却生平头一次,他觉得他应该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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