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叔父。”余惟摇着头,直直地凝视着眼前的席永。
“我什么都没有,我只有你和欢儿。”余惟的眼底透露出一抹极凉的沧桑感,映得连那眼中的月亮也清冷了。
她再次拥住了席永,而席永发着呆,这次没有推开她。
“我爱你。在襄军派,我没有感受过半分暖意,培育我的师父待别人如同亲人,唯独对我余惟冷若冰霜。我只有在你们家中,方能呼出一口舒坦的气。”
余惟仰头望着席永:“你和婶母对我好得没话说,仿佛我不是你们侄女的朋友,也是你们的侄女一般,与欢儿无两。你这么照顾我,我就渐渐对你有了感情。”
“我什么也没有,别人对我一丝一毫的爱我就会放大,更何况你们这么爱我。可当我爱上你之后,我再也无法问心无愧地面对你的妻子,欢儿的婶母……”
“而我即使爱你又能怎么样?我还是什么也没有,什么也得不到。今夜我告诉你我爱你,从此之后,我是否连你和欢儿都将失去了?”余惟抬起头望着席永,似乎也并不等着席永的回答。
席永把余惟的手从自己身后轻轻拉开,他眼中并没有与余惟从此见外的隔阂,反而全是心疼。
“小惟,”席永的声音有些嘶哑。“你忘了吧,我不是二十岁,我今年四十六了。”
“你被这脸给骗了,我已不是个年少的人。”
“你在,你在我眼里,还是个孩子。虽说你比欢儿有城府,仿佛没她那么孩子气,但是,但是你还是个孩子。”
“从今夜起,我离开了席先生和席夫人,也就是杀了我自己,但也许欢儿还会垂悯我。可是,我也对得起了一把我自己,只因我让席先生你,知道了我爱你。”
余惟淡然地说完这些话,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她的眼泪在风里流浪,一切万物,天寒地冻。
“小惟,即使你要离开我和你婶母,我们也会永远地、死死地拉着你!”
余惟没有停留。
夜打开了一个缺口,吞没了她苍凉消瘦的身影,又渐渐合上了。
远处,马蹄声清亮迅速。
骑马的人英姿飒飒地驻马,一摆斗篷单脚落地下马,一副少年侠客派头。
“你怎么在这儿?”唐升拉着马向席永跑来,“我取来了药,但是你在这儿不在军营,想必靳兄没什么事?”
“是。”席永心不在焉。
“怎么了?”唐升有些疑惑。
“没怎么。”席永帮唐升拉着马,两人一道往军营走去。
忽然,唐升的一条纯白长袖猛地伸出,在席永身后迅捷一卷,席永微微一惊,却见妻子手里已经捏着一枚铜镖。
两人立时飞身而起,落地之时,前方已涌来十余个黑斗篷人,当先一人目光如炬,紧盯席永。
唐升微微看了席永一眼,似乎奇怪他连个暗器也没发觉。
席永的眼光牢牢盯着那为首者,神情颇为严肃,忽然对唐升道:“十八年前,耕屯一位将军在混乱中拉下了我的面幕。那短短的一瞬间,我可以确定他无法找人画出我的画像,但是我不保证他本人看到我后认不出我。”
唐升扭头道:“你和我说过。就是这个人?”
席永点了点头:“就是他。”
唐升脸上露出浅浅笑容:“不抓住他,还不敢让你去耕屯呢!”
这时,那为首者身旁一人轻声问他:“皇甫将军,就是他?”
“就是他,我没认错。先打,若打不过他们,就出城禀告戎天将军。”他自以为这声音只有他们二人能听到。
“皇甫啊皇甫,”唐升笑着走上前来,“有没有人告诉你,说话一定要小声些,免得自己的话都被别人不经意听去?”
这声音仿佛大风忽然过境,这些黑斗篷人无不是耳朵嗡嗡乱响,一人竟经受不住吐了口血。
“我如果问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军责,你们是不是不会说啊?”席永轻描淡写道了一句。
皇甫亦是淡然:“你说呢?早在十八年前,你我不就已经认清彼此是敌人了吗。”
席永环视了一圈这些人,蓦然问道:“你们手上都有多少条军责人的命啊?”
一人冷声道:“每人至少五条。”
唐升和席永不约而同迅速说道:
“动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