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砥停在了离余惟和士兵们有一段距离的地方。
余惟着急,声音也微微发颤:“你怎么了?快走过来啊!”
靳砥面无血色,神情凝重怪异。
他望着余惟,朗声道:“你们这帮没有脑子的人!”
余惟震惊地望着靳砥。
他眼神奇怪至极,又继续道:“和戎天大将军比起来,军责的人都是一些木头疙瘩!”
“你怎么了?你发什么神经啊!”余惟高声喊。
“余将军,你的脸也是假的吧?快撕下来吧,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靳砥面无表情道。
余惟渐渐不说话了,她睁大眼睛望着靳砥。
“我告诉你们,我就是戎天,我现在戴着人脸面具和你们说话呢!你们射箭吧,杀死我,让我千疮百孔,那才痛快呢!”靳砥望着余惟。
余惟的心怦怦乱跳。
她望着靳砥,他那双清澈有神的眼眸流露出来的柔情与爱意如此浓厚,她太熟悉了,她这辈子都不会忘。
余惟连忙高声大喊:“不能放箭!不能放箭!”
靳砥目光里饱含无尽的感动,他怔怔地望着余惟。
“如果你们不愿意杀死我,那就告诉我一件事好不好?”靳砥脸色越来越差。
“什么事?”余惟搭了一句。
“我是谁?”
靳砥平静地说出这三个字。
“你是谁?”余惟浑身发抖。
“我是谁?”靳砥又问了一遍。
气氛更加诡异,远处的靳砥似乎站在幽冥地府门前和他们说话,所有士兵都忍不住心内颤栗。
靳砥死死凝视着余惟,目光复杂。
“告诉我我是谁,否则我就会死。”
靳砥的语调依旧沉静,没有丝毫恐惧。
余惟浑身发颤,她重重地喘了两口气,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而后她点头高声道:“你是念责!你是念责!你是念责!”
“哈哈哈!”从一棵树上跳下来一个人,接着一把刀抵在了靳砥脖子上。
戎天面带笑容地望着余惟。
余惟高声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戎天带着一丝冷笑:“你能猜到我府上有地道并猜准了地道延伸方向,这是你的厉害。本来我是想从林子里走的,但是既然被你追上了,我就不走了,同时,我留下来,也是想知道知道这个人是谁。”
他笑道:“猜不到他为什么说那些话吧!在我知道你带兵追来后,我们就躲在了树上,那些话是我在树上教他的。我告诉他,只要他说错了一句话,树上的弓箭手就会立即穿了他的喉咙。不过令我没想到的是,你余欢还是没有告诉我他是谁。”
余惟望着戎天。
戎天轻蔑一笑:“或者,你也不叫余欢?”
余惟带的所有士兵都把箭瞄准了戎天。
余惟微微一笑,把人脸面具撕了。
“你不会忘了我吧?”余惟一字一句道。
“余氏?怎么可能,当你在我城内军营里当戎乾副将的时候,我明明在关人质的地方看过你啊!”戎天大惊失色!
“你还记得杀死戎恬的人吗?那个欢儿一直在关人质的地方假扮我。”
戎天良久失声,而后他点点头:“又是易容术,你们军责的人也只会玩易容术了。”
“但是易容术也足以打败你了。”余惟开怀一笑。
“你们没有打败我!”戎天咆哮着。
“没有!”戎天喃喃,“你们没有打败我。”
“你太有意思了。”余惟一笑,“如果你不是敌人,或许我不会讨厌你。”
戎天邪魅笑着,把刀在靳砥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
“那他又是谁?”戎天问道。
“他是念责,念着军责的人。”余惟道。
戎天恨道:“他不可能是无名小辈,告诉我他到底是谁,和靳雍什么关系?”
余惟冷冷地望着戎天。
“和我说!否则我保证他立马就死,如果我不让他死,我就诅咒自己不得好死!”
戎天狠毒地发誓。
余惟道:“好,那我问你,我是谁?”
戎天一时结巴:“你,你,你来的时候说你是余氏。”
“余氏又是谁?”
戎天咽了一口吐沫:“余氏是,是靳砥之妻。”
余惟目光发亮,指了指靳砥:“你看我和他是什么关系?”
戎天脸色惨白:“你们……你们……”
余惟一笑:“我是他的未婚妻啊!”
戎天喃喃:“你是他的未婚妻……”
余惟微笑:“所以他是谁?”
戎天望着靳砥,望着靳砥右掌里的巨大疤痕,那些曾经靳砥做过的事猛然撞进脑海。
戎天鼻子发酸,他怔怔地掉下一滴泪。
“原来,靳砥一直就在我身边啊。”戎天走到了靳砥面前,无比贴近地望着他。
戎天的目光震惊以至恐惧,无奈以至彷徨,而埋在目光最深处的,是一丝死灭之意。
“原来靳雍的儿子不光能在战场上杀敌,也能在敌人堆里游走得无比轻松啊……”戎天由衷地感叹。
靳砥笑道:“谢谢表扬。”
戎天叹了一口气,问靳砥:“那么,那个装靳砥的人,又是谁?”
靳砥微微抿嘴:“他就是十八年前两个白衣人之一,就是这次瓦解耕屯行动的决策者。”
“他就是席志的亲弟弟,席永。”
戎天颤声道:“他怎么又出现了?”
“你陷军责于濒危,他和他妻子唐升,也就是另一个白衣人,自然会出山拯救军责。你也早该想到,当你施重压于军责,军责自然会生出无穷的反抗之力,你应该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抵抗得住军责不顾一切奋起反抗的这份磅礴之力!”靳砥激昂说道。
戎天吸了一口气,望着幽深的林子,说道:“你就算是再厉害,今天不也得靠我来饶恕你的性命!”
余惟道:“如果你敢动他,我们立刻就要了你命!”
戎天笑道:“要了我命,他也还是一个死!”
余惟高声问:“为什么?”
戎天道:“一开始你们拿到了血喷的解药,解不了毒;后来我把冷毒的解药给过靳砥,冷毒解药你们肯定拿到手了,要不靳雍怎么会这么有精气神儿地出现呢。而现在,我又给靳砥吃了第三种毒药,如果你们今天不放我走,我也就不把第三种毒药的解药给你们!这种毒药撑不了几天就会发作,到时候你们就眼睁睁地看着靳家军的少将军死了吧!不过如果你们能猜到解药是什么,也就不算是不长脑子。”
戎天脸上挂着一副凄凉的得意。
余惟握住了拳头,微微闭上双眼。
“你们走吧。”她几乎不犹豫。
“把解药给我。”余惟沉声道。
戎天笑道:“我就喜欢和爽利人打交道!”他一步步押着靳砥往林子里走。
树上跳下无数精锐士兵,他们纷纷骑上了马。
戎天上马,把靳砥放了,而后他一声呼哨,马蹄声顿起,林子里烟尘纷纷,这些人绝尘而去。
“把解药留下!”余惟追了几步,愤怒地高声大喊。
突然,一个士兵被这些人摔了下来。
戎天已策马奔出去很远,可他的声音依旧清晰:“我曾说过,要救这小子一命,我不会食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