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影不记得从哪本先贤传书上看到过这么一句话:人活一世,犯些糊涂事,种下糊涂因,结出糊涂果,世事变化,因果循环,本就在所难免。
这银丹草是怎么回事,云影还真有点想不起来了,她只记得当初才十五吧,把云楼托付给外公后,就独自一人从郡王府跑出来,也不太想回云水阁,便在江湖上瞎晃悠。
第一次见君芮是在西北沙漠的一家酒肆内。当时走的累了,口渴的很,好不容易遇到一家店,结果那酒店老板又只卖酒,不卖水。据老板描述沙漠里水比酒更珍贵,酒可以窖藏很久,而水都是从很远的地方运过来,所以他们都是自己喝,不卖,任她怎么说都不卖。她合计来合计去,喝酒总比渴死好,便很豪爽的来了一坛。结果这西北的酒就是比江南烈的多,她一不小心又喝的有点多了,晃晃悠悠的有些晕,碰巧看到一袭白衣的君芮也进来歇脚。
其实云影第一眼看到的是她手上的冰雪剑,诧异她小小年纪就手握如此名剑,再一看样貌,分明就是一个冰美人,然后就有了那句:冰雪剑配冰美人,犹如流水高山一样绝妙!
她当时全然忘记了自己是个男子打扮,说话的时候又傻得很,还自顾自的笑的有些开心,整个一个轻薄良家妇女的登徒子模样,要不是她男子装扮看上去是个俊俏少年郎,配上这副表情就显得有些猥琐了。但是君芮可不管她长得好不好,有人敢调戏她,她就绝不会放过他!然后两人就在这酒肆里面打了起来,不知弄坏了多少东西,店老板躲在桌子底下也不敢出来,直觉今天真是流年不利,碰上这么两个人。
这一打起来,云影的酒就醒的差不多了,她瞬间便明白自己干了什么,懊悔不已,一直喊停想要解释。可君芮哪里会听她解释,步步紧逼,一招比一招恨。云影那时还没从她师父那里继承水云剑,只握着一把从云楼那里坑来的木剑,别说冰雪剑了,连普通的剑都抵不过,只一会儿,木剑就断了,一边想着完了完了回去没法向那小祖宗交代,一边思索着怎么全身而退。
正在她二人打的不可开交之时,突然闯进来三四个黑衣人,气势汹汹的一看就是来杀人的。
君芮突然停了下来,云影也就停了下来,她思索着应该也不是郡王府的人,不知道是哪一派的,难道是……她瞧了一眼旁边的君芮,心道,看样子是这姑娘的仇家了,难怪看她的模样有些狼狈,估计是一路上都在躲避追杀,只是不知到底是谁,居然这么狠连个小姑娘都不放过。
对方来者不善,云影识趣的退到一旁。
为首的黑衣人威胁道:“小姐还是把东西交出来吧,不然待会刀剑无眼,伤到小姐,就不好了。”
君芮冷哼一声,她显得很疲惫,一双眼却坚决得要命,云影听到了从刚刚到现在她说的第一句话:“就凭你们?”
果然是个冰美人,话也少。
黑衣人道:“那小姐便不能怪我们了。”
那三四个黑衣人围了上来,君芮冷冷的撇了他们一眼,握剑的手紧了紧,正欲动手,突然所有黑衣人都毫无预兆的倒在地上……她还没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中反应过来,便眼前也是一黑,差点晕倒,云影赶紧丢了手中的焚香,伸手接住她,往她口中喂了一颗解药后,将她扶到一旁休息。
她这焚香和解药都是师兄亲手配的,见效极快,君芮吞下解药后,意识便慢慢清明了起来。
“怎么样,意识可还清醒?”云影弯腰瞧着她,越看越觉得这是个绝世美人。
君芮抬头望着她,之前她们还在打架,然后一转眼就是这个拿木剑的家伙救了她,她原本完全可以直接一走了之。她是个知恩图报之人,拱手道:“多谢救命之恩。”没错,她要谢的确是救命之恩,她已经躲了这些人几天几夜,几乎筋疲力尽,而且,还受了内伤,如果刚刚和三四个大哥派来的高手动手的话,必死无疑。
云影倒是没想到她会道谢,嘿嘿一笑,回礼道:“姑娘客气了,刚刚情况紧急,没时间提醒你,就只好把你也迷晕了,不过你放心,吃了解药就不会有后遗症的,就是你药效刚过,可能会有点脱力。”
君芮点头致谢,目光扫过地上的那群人,云影读懂了她的担忧,捡起断成两截的木剑,过来将她扶了起来:“你放心,我这迷香可以保证他们三天之内醒不过来,就让他们在这沙漠腹地睡三天吧。店老板院子里有两头骆驼,正好我们可以骑走,你稍微等我一会儿。”
她把君芮搀扶到凳子上坐下,转进了后院,急急躁躁的过了一会儿就出来了,手上拿着几个水袋子。君芮有些疑惑的看着她,云影将水袋子在她面前晃了晃:“这些水应该够我们出沙漠了,对了你认得路吗?我也是第一次来,可能不认得路。”
君芮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同样昏迷的店老板,云影瞥了眼晕倒在桌子底下的老板,在桌子上留下一锭银子,重新扶起君芮,带着她往屋外走。君芮虽然有些不太习惯与人有肢体接触,却也没有反抗。
云影道:“这店黑的很,酒里下药,还不卖水,冠冕堂皇的一大堆理由,还不是因为药味太重,想用酒味掩盖,真当人尝不出来吗。”
“那你?”君芮眼中有些担忧,云影刚刚喝了那么多,会不会?
谁知云影一点也不在乎:“放心,我可是百毒不侵的。”
好吧,君芮觉得自己是白担心了,瞧她那生龙活虎的样子,怎么可能中毒。
她二人在沙漠里走了一天一夜,终于是在水都喝完之前出来了,也得亏有君芮带路,不然就云影一人,怕是可以绕个三天三夜。
边塞的夜晚安静到有些寂寥,处在这茫茫寰宇之中,恍如渺小的沧海一粟,周身的孤独感肆无忌惮的袭来,竟让人心生退却。
云影坐在客栈的屋顶,望着塞北的星空,思绪也不知神游到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