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延昭闻言微怔,眉间轻蹙道“怎么这么突然,是暴病吗?”
“好像是失足落水,舅母不想让崔姐姐落个仿夫的名声,便急着为她另择门户,一家人选来选去,觉得还是徐湛知根知底,堪为良缘,要我从中周旋一番。”
“只怕修平不肯。”杨延昭摆手回绝,然沉思片刻又道“不过话说回来,当日在淮宁庙会之时,我倒觉得他俩还着实有些般配呢!”
柴熙云眉目略带惆怅,“经此一劫,符家元气大伤,林氏抄家虽是罪有应得,到底也累及甚多无辜,尤其是林莺儿……值此时崔家与徐家的联姻,或许是外祖母与舅舅再三权衡的决议吧!我只是替芙平惋惜,崔氏的确貌美贤德,可即使如此,也不及芙平之万一。”
“人与人自然是不能比的,或许有一日崔家小姐也能是修平心中之唯一,如你我般恩爱不离。”
“又浑说了。”柴熙云娇嗔一声。
杨延昭掩唇轻笑,复问道“此事可定下了?”
“十之八九。”
杨延昭拍拍手上的残屑,说道“正好,我新得了一匹枣红血马,身量小巧适合你骑,明日咱们叫上修平跑马去,也探探他的意思。”
“也好”柴熙云点头赞同,复提议道“我们去院子里坐,莲池里的锦鲤如今好看着呢!”
杨延昭点头随她前往,青璇早已带人在落月亭上摆好果品,落月亭正对莲池,锦鲤数百悠然戏水,荷间穿梭如无依寄,这般景象,倒也难得。
杨延昭赏了片刻美景,回头看柴熙云已经出好茶汤,闻她说道“我朝素爱点茶,可古籍书内泡茶之法也是精妙,你且尝尝今日这茶汤出的可好。”
杨延昭唇间浅笑,坐下接过茶盏,细品后方点头赞道“好一盏西湖龙井。”
柴熙云眸光澈澈,缓缓瞧了他一眼,杨延昭则似有心事般,垂眸思量了许久,方近前低声道“云儿,你给我个信物吧!”
“信物?”柴熙云微愣,杨延昭继而说道“我记得哥哥们娶妻的时候,都是得了嫂嫂们的信物的,玉带啊!履啊!这种有特殊含义的,但咱们好、好像没有,那帕子和衣服总算不得吧!”
杨延昭似有些窘迫地说着,他并不知道柴熙云会有什么反应,因而心里有些打鼓,柴熙云有些苦笑不得,莺声道“非要一个物件做什么?”
杨延昭不禁懊恼,他可忘不了昨日三哥和五哥为着自己没得郡主的信物所带来的“冷嘲热讽”,干脆撒赖般拉过柴熙云的双手,选了腕上一支最雅致的镶着梅花纹的臂钏收入囊中,复道“你,再给我纳双鞋子。”
“我,我不会。”柴熙云略显为难,“再者说,这东西哪有人上赶着要的呀!”柴熙云抬眸见他神情呆滞,方料到事出有因,近前问道“怎么,是谁拿这事笑话你了,你哥哥们?还是表哥他们?”
“没有”杨延昭避过她的注视,撑着劲儿道,柴熙云不禁低头忍笑,眸光轻闪,温言道“我必不让你跌面儿。”
杨延昭眸中燃气希望,忙反问道“真的!”柴熙云点点头,杨延昭便得寸进尺般凑到面前缠着问是何物,柴熙云懒得理他,便与他笑闹了几句,倒是也巧,正被将将赶至西花阁的杨业撞了个满眼。
“父亲”杨延昭收势,面上一时褪去嬉笑之色,柴熙云一怔,也回眸看着风尘仆仆的杨业,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坊间声名大噪的杨无敌,他立在桥廊上,一身墨色战袍,五官端正、眉宇轩昂,那威严的模样,恍然让柴熙云看到二十年后的杨六郎,似乎就该是这般凛然傲气、雪压青松身不弯的豪迈之姿。
杨业过了拱桥,在亭外住步,只匆然看了柴熙云一眼,便移目注视着六郎,杨延昭急忙道“父亲面见官家,不知有何旨意?”
杨业冷漠地扫视他一眼,带着几分薄怒闷着声音吩咐道“你先下去。”
杨延昭有些不解,但瞧着杨业如今的神情与清早间大相径庭,不禁袭上一丝不详之感,有心继续追问,又不敢违逆杨业的命令,只略含担忧地望向柴熙云,柴熙云似乎已有预料,便示意六郎遵命退下,杨延昭无奈,这才往院外走去。
杨业复抬眸再次瞧了瞧柴熙云,这个能让自己儿子为之神魂颠倒的女子,果然是美艳绝伦、气度不凡,他不禁闷闷叹口气,下了很大的决心,方冲着柴熙云双膝屈下,大礼拜俯道“郡主殿下,请与犬子断绝来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