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薇生产之际甚是凶险,周边产婆女医围满了屋子,浓浓的血腥气在产室中弥漫,柴熙云虽隔在诸人外围,仍能清晰地看见床榻上赵元薇气若游丝、面无血色地咬牙强撑,闷闷的呼气声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分外凄然,她还是初次面对面的看见临产妇人,果真是一脚踩进鬼门关般的骇人景象,柴熙云忧心忡忡,手中来回绞着一方绢巾,不觉额间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韩王妃郭氏知她尚未开怀,初见此景必然担忧,又恐她生出几分恐惧之情,连忙近前好声好气地劝说道:“产房内血气重,你新婚燕尔的不宜在此久留,去外室等也是一样的。”
“元薇这般,我不放心的。”柴熙云一行说着,目光仍紧盯着赵元薇处,郭氏继而耐心劝道:“生子之事没那么快的,你也帮不上忙,听嫂嫂的,快些出去吧!”郭氏催促着,继而吩咐女使引柴熙云去外室,自己回过身挤进人群中紧拉着赵元薇已是汗湿的手连声哄劝着。
柴熙云忧心不散,举步绕出落地屏风,扶着雕梁木框紧呼了几口新鲜空气,隐约便听见外室传来低低的谈话声……“公主临产前脉象一直平稳,胎儿康健,照常理来说,临盆之际应该甚为顺利,不该出现宫缩乏力,产程延长之状。”
柴熙云闻此心头一闷,连忙转到了正厅,夏老夫人同夏临此时居于上首,回话的正是太医院最擅妇人内症的卫太医。
“不知如此情景下,太医可有把握保公主母子平安?”柴熙云连忙近前问话,卫太医复冲她见礼,躬身应道:“郡主但请放心,公主已饮下催产汤药,少时即可顺利生产,臣定竭尽全力护卫公主母子平安。”
“有劳太医费心!”夏临闻言忙起身一礼,柴熙云这才微放悬心,然满腹疑云未散,只得继续引回话题道:“既然脉象一直平稳,又是足月生产,如何会出现此等凶险之状。”
夏临满心只担忧着赵元薇,听柴熙云此话方才忆起还有此事需要追究,连忙附和道:“是啊,还请太医赐教。”
卫太医又禀禀手,恭敬地答道:“妇人生子变数甚多,或许是公主体质孱弱,亦或许公主产前多食某些性热之物,造成身心烦闷,燥热难安,至临产之际,心头忧郁不解,导致产程不畅也是有的。”
“她最近倒是一直说自己天天闷倦,至于饮食上一直是仔细控制着,应该不会有问题的。”夏临蹙眉回忆着,一旁夏老夫人连忙起身说道:“哎呀,这是头生自然难了些,我当年生你之时也是疼了一日夜,再者说怀子妇人本就体热,燥热难安也是常事,只要能平安生下孩子,又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夏老夫人似乎并不想在此事上纠结,一句话便打算就此了结,柴熙云心内顿生不快,见卫太医肃然板正的模样,便知定有内因,此际耳内充斥着产室内赵元薇的呼痛声和诸稳婆的叫喊声,更是心疼加不忿,凤眸兀然荡在夏老夫人的眉角,压下愤懑之息,强扯上一抹毫不失礼地微笑反问道:“老夫人是这么想啊?”
“啊~”夏老夫人闻言一愣,她并非愚钝之人,柴熙云话中不满之意她还是能捕捉到一二的,有些尴尬地问道:“那郡主之意呢?”
“夏府家事本宫如何能多嘴,只是觉得有些奇怪,事关公主与孩子的安危,希望夏家务必谨慎。”柴熙云依然含着一缕轻飘飘的笑意,不待夏老夫人答话,夏临就接口道:“自然,元薇生产完,我定然彻查一番,无事最好,若真有人敢生是非,绝不轻饶。”
问此话,柴熙云方散了些怒气,应道:“有驸马相护,我自然放心,到了官家面前,我与七王嫂也有话回禀。”
夏临含笑点点头,似乎并未觉察到其母与柴熙云之间这小小的争执,只是听见屋内声音一阵紧似一阵愈发紧张起来,跑到屏风外来回踱步,柴熙云更是连饮两盏茶水压制心头恐慌,几人在外等足了一个多时辰,方听见室内传来一声婴儿啼哭,满屋子人似解了满身束缚,恭贺声顿时渲染了全府……
柴熙云回到郡马府时已是日薄西山,杨延昭拉长脖子等在门房处,远远见自家马车驶来,连忙迎上前,一打帘,便瞧着满脸倦意的柴熙云,还有眉目间那显而易见的担忧。
“累坏了吧!”探身询问着,也不待柴熙云答话,便将她从马车上打横抱入怀中,柴熙云没防他在大庭广众下这般亲昵,一时羞赧不已,连忙拍打着他的肩头娇声责怨道:“做什么?成何体统。”
杨延昭则不以为意,反将她拦紧了几分,朗声道:“我在自己的府上抱自己的夫人还要讲究体统吗?”说着,很是理直气壮地冲两边的青璇、子佩扬扬下巴:“你们说呢?”
二人哪敢置喙,只是垂眸笑着连忙点头应道:“郡马爷说得是!”
杨延昭很满意这个回答,只是怀中人仍在挣扎,他只好附耳提醒了一句,不知是何话,反正柴熙云当时便安静了下来,顺势攀进他的脖颈,由他将自己抱进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