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之不得。”书生原先的不乐意一扫而光,一口答应了下来。
3.大水涨兮
天色一点点暗下来了,夜里的雁荡在月光下显得更为迷人。奇峰怪岭,在南柯的描述下好像都通了灵性一样,幻化成或人或物,白日称作合掌峰,如今却好似两个相依偎的情人,转个视角又像是振翅欲飞的雄鹰,苍穹冷蓝,月光亮得可数毫发。?
“师傅,我们今夜子时就走,石桥下等我。”南柯匆匆告辞,留下书生一人。他看得有些无趣了,便回到庙中,点起仅剩的火烛,佛像早已退了金漆,只剩下泥胚,露着惨淡的笑容。
他跪在佛前,满脸带笑地拜了三拜:“佛祖在上,愿小生考中功名,早日成就一番事业,将来一定还于此地替佛祖重修庙宇,将这雁荡的山水名胜扬于天下!”
皎月升上半空,耳边却有几声远雷响起,然而这天上月明星疏,想必是它山急雨吧。
戌时,亥时,书生早已按捺不住来到桥下,月光洒在溪中,化为一溪雪。他看着皎月,脸上荡着笑。再过几刻钟就到子时了,眼前就又会有南柯的身影,书生越想越喜,真是一刻都不想等了。
空山中回荡着钟声,一下又一下。子时。子时。子时。?
书生喜笑颜开,嘴里碎碎念:“谢天谢地,子时终于到了。”
水渐渐涨起来,涌过书生脚踝。隐约听见有人叹息,书生抬头望去,那桥上站着一个陌生的白衣男子。
“书生,要涨水了,你快些走吧。”
书生的笑颜顿时像是掉漆的佛像一般,只剩下了泥胚,脚步却如生根,固执的站在原地:“南柯人呢?”
没有回答。
水越涨越凶,心里的不安越涨越凶。漫过膝盖,漫过大腿。无穷无境的水向他涌来。
“南柯不会来了,你不用等了。”河神一脸悲悯的说,年轻的容颜仿佛老了十岁。
“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书生渐渐站不稳了,死死抱着桥墩,不肯退去半步。河神下河去把他拉到桥上,他又下去,嘴里反复的说着:“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人而无信不知其可。”如此反复,直到天渐渐大亮。
终于,河神将他拉起来的时候他不再挣扎了。
晨曦透过山头,落在他死灰色的脸上。
落在山头那棵在风中飘摇的残柳上。
那棵柳树在昨晚的急雨中被雷劈掉了一半,栽在了泥里。
河神将书生埋在了石桥旁,在残柳上折下一枝,种在那矮坡上,低叹了声:“唉,都说过了,怎么就是不听呢……”
4.魂归来兮
“导游,你带我来的是什么地方。”他走得累了,坐在一块河畔的石头上。
“你来雁荡做什么?”导游神秘的笑笑,身后的绿柳蔓延了整个河岸,生得那样绿那样盛,风中飘着漫天的柳絮。
“说来蹊跷,我常梦见这里,仿佛一草一木都曾见过。”
柳枝轻轻拂过他的脸颊,像旧时光,像老朋友。就连这个导游的脸,也好像是见过的。
导游让他伸出手,然后轻轻滑下了几个字——横撇竖横折钩点撇横……
南柯一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