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衣觉着过去的自己还属幸运，起码爱上一个人，在她的死缠烂打下不至于面都见不着，但初临确确实实与宋西原相见甚少。

    她不清楚在难得的见面机会里，初临可曾在宋西原的眼中发现过半点自己的影子。

    她不知道，所以每每回想起初临来，都替他感到不值……

    左柸难得安心补眠了良久，一扫几日来的疲倦，人醒时身心减负不少。星眸未睁，他依稀听见屋外有人说话，声音朦朦、不真切，细声细气，仿若梦中之音，叫他闻之缓缓而笑。

    推开门，果然见竺衣正与坟山站在屋外说话。不知道竺衣哪句话惹到了老大夫，坟山正气得碎碎嘴。

    竺衣哄人颇有心得，声音柔软糯甜，她打开怀中药罐的瓷盖，递到坟山跟前，要他看蛊，坟山赌气地别过身子去，她绕至老者身前，讨好地道：“哎呀，说给您就给您，我不诳您了！这蛊育得很好，拿去卖特别值钱。”

    坟山傲视着她，哼了声，在竺衣的诱哄下不情不愿地接过。

    竺衣率先看到门口的左柸，唤了声“柸先生”，左柸寻声走去，到她身旁停住，问二人争执缘由。竺衣还来不及说话，坟山当先开口，状告竺衣出尔反尔，答应送蛊，偏捉弄他到冒火。

    左柸笑了，笑得正如三月春风，坟山看后，惊叹这位贤侄还能笑出如此天人风度。

    竺衣因方才确实戏耍了坟山，没反驳，回屋喝蛊药，左柸随她进了屋。坟山看着两个年轻人的背影，算了算时日，他觉得左邀那老匹夫差不多也该收到喜信了……

    幕启二十九年四月十五，南蛮大乱。

    众族落揭竿而起，自发组成二十万南义军。南义军直入原祐南王府邸所在的越歌城，更有一干观望的小部落趁乱滋事。義王慕其言帅十五万精兵驻守越歌城。

    南蛮跌宕的局势迅速牵动了西离。

    西离北疆及靠近南蛮的地方霎时流言四起，谣言散布幕启皇朝霸途天下，却疏于管治，任荒芜之地落寞荒废，又道幕启朝臣不思励精图治。

    久居朝堂的慕太祖耳闻此谣传，置气良久。

    西离外姓诸侯——岘堇王李舯被拨予十万军权，在西离大乱前夕当先剿灭了散播流言的部落。西离的北疆与钰国和北地毗邻，慕沉昜与岘堇王有过人交情，西离之乱平复后，他前往北疆王城找岘堇王李舯。

    古寨距王城极远。像竺衣这等寻常百姓是不可能提前知晓朝廷风云动向的，暗影向左柸禀报钰王在西离王城，竺衣偏巧听见了，不免探究的去瞧左柸。

    谁料左柸竟然只点了头，什么表示也没有，她就看不出昔日情敌是否令他烦扰。

    古寨里，竺腾看左柸的人一一解除了设于林中的陷阱，气得血气不畅。他命人将箭矢涂了油，又修高了寨口处的瞭望台，选出数百名魁梧强悍的男人，算着时机愈趁夜间偷袭。

    行动不待付诸，有一伙皙族人前来买蛊，且只买控人之蛊。竺腾不清楚对方底细，回绝了。其中一个头目威胁他，若阻碍了西离的独立复兴，日后定将这汉人寨落灭门倾覆。

    一个见惯了打杀的人，最能分辨刽子手眼中的杀气，竺腾放低了身段，将竺岚雨育的魁蛊呈上，并告知了蛊语。怕对方依旧对古寨起歹心，竺腾心生一计，指着寨外房屋，对来人说若他们可以助他杀了寨外之人，莫说一只魁蛊，就是十只他都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