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取胜,西离聚齐十数万教民造反之事传至慕太祖耳中,还是惹得龙颜大怒。他不知这暗中壮大的反动势力已对朝廷有了如此大的威胁。
一方面是南蛮异己尚未降服,另一方面是那西离教派乱中作梗,势必卷土重来。
義王慕其言驻守南蛮越歌城,统兵指挥,分派军队逐个击破了挑事的小部落。然而另有赭圭氏、廖氏、潘羌氏三大族举旗示威,恶战避无可避。
朝中,太子慕梁不见长进,好在他为人不骄奢淫逸。若他能辨忠奸识善恶,慕太祖尚不至于废了他。也因此,皇后柳氏为保太子,暗结大臣辅佐之事为慕太祖知悉,他劝她收敛些,并无阻拦。
为预备不时之需,慕太祖再拨军马、粮草、辎重分别予義王、岘堇王,下诏书命他们务必守好封地。
北地近来不见吹草动,钰国便无大事。慕沉昜在李舯击退教义军的后一日,动身回国。
回到宫中,慕杞乫迈着欢快的小短腿直奔向慕沉昜,慕沉昜张开大手,一把将他抱起,父子俩有说有笑,看上去亲密无比。
当日,荆许尔饮用药汤被慕沉昜看到,蹙眉问她身体出了什么问题。荆许尔随口说清毒败火。见她神色如常,慕沉昜没有深究。
一连几日喝了禁殇蛊药,荆许尔实在没能察觉出变化,有些担心不奏效。她前后想了想,打算请慕沉昜准许她出宫,前往西离一趟。
此时西离正乱,慕沉昜斥她胡来,未同意。
一日午间,荆许尔哄着慕杞乫入睡,慕沉昜过来时看见案几上有张画像,凝眼去瞧,画上少年是十五岁的他,穿着一身便服,即将被送去落潮海上习武。
荆许尔画功了得,细笔勾勒处神态尽显。
然而他心头浮起一丝不快。
多年前的事,他当真不想被她时时记着。
荆许尔见他因画蹙了眉头,走过去将画纸收了。她知道慕沉昜此时不怎么高兴,柔声吩咐下人将世子抱走。慕沉昜坐去软榻上,闭眼掩住情绪。荆许尔上前为他按揉颞颥。
因沉默,房中气氛略显僵硬。
好在荆许尔揉捏力道恰如其分,渐渐消去了男人心头的郁结。
“你前两日提的去西离求蛊,本王想了想,如果你身子当真不适,待日后局势稳定了我陪你去。”
慕沉昜开口,暗哑的声音带着几分疲惫,又带着几分妥协。荆许尔听不出他语气中的关切,却也因为他依了自己而笑开,“多谢王爷。”
阖目的男人抓过她的柔荑,荆许尔不得不停下。“以后莫在沉溺回想了,我们都不是从前模样。已成夫妻这么些年,你何必呢?”
荆许尔一时不知该怎样回他。
近日也不知是年纪大了还是怎样,二十五岁的年华如一场梦境,平静而过。她的生辰是老王妃为她过的,她守着宫中之主的繁华,享受着被冷落的寂寞,在生辰欢宴上,笑得端庄和气,不漏声色的悲哀深埋心底。
今次画了他少年时的模样,不过是他已鲜少入梦,荆许尔怕自己忘了他疼爱自己时的模样。她知道自己只抓着那美好的回忆不放,是自欺欺人,也是加重他的心理负担。是以将画作出来,打算装裱、尘封……她想永久封藏罢了。
奈何没来得及收,被他看到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