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之珞看着乔若素微微含笑的眼睛,忽然觉得很冷很冷,一股透彻心扉的寒意慢慢的从身体里渗透出来。素白的手慢慢紧握成拳,安之珞突然之间说不上来自己心里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只觉得心口被砸出一个洞,冷风狠狠的灌进来,很疼,很疼。
“为什么瞒着我?”安之珞从珞霖的怀里跳下来,轻巧的落在地上,胸口的箭伤似乎不存在,动作轻盈流畅宛若蝴蝶,走到乔若素的身前,安之珞静静的看着她一如既往绝美却苍白的脸,胀满酸涩的心口奇异的涌出一抹心疼,“如果我没有察觉,你是打算瞒我一辈子吗?”
乔若素轻笑一声,毫不犹豫的点头,笑容温暖宛若冬日里的艳阳,沉静的开口,声音冰冷的却如同能够冻人三尺的玄冰:“安,你这么了解我,一定是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对吗?”靠近安之珞,乔若素的声音飘渺的恍若来自遥远的时空,“答案不是很明显吗?我当然会瞒着你啊……一辈子。”
“乔若素!”安之珞双手扣住乔若素的肩膀,用力的将她拉开几分,手指几乎要嵌进她瘦弱的肩胛骨,指节都开始发白。
白墨眼眸一深,还没来得及上前阻止安之珞就被后来的珞霖一步上前阻拦开来。垂眸,珞霖的声音里带着毫不遮掩的警示与告诫:“白墨,她们之间的事情,不是你能够插手的。”
手上的禁锢白墨挣脱不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身前几步远的地方,安之珞与乔若素的互相对峙,白墨看着乔若素微笑的表情,心里无法抑制的涌来滔天的心疼。
一直都是这样,从来都只是为难自己,素素啊,什么时候你才能为自己考虑一下?
“告诉我,你在谋划什么?你都知道了什么?究竟还瞒着我多少事情?乔若素,你知道的,我不是一个能够安然躲在别人羽翼下寻求保护的人,今时今日你所做的一切未必就是我想要的,能不能,不要总是把所有的事情都让自己背?”安之珞心疼眼前的这个人,这个从她有记忆以来就一直存在的人,这个与她历经生死逃亡血脉相溶的人,这个毫无保留的保护她却从来不会顾及自己的人,“乔若素,你还要傻到什么时候……”
乔若素眨眨眼,抬头将眼角酸涩的液体咽回去,轻抚着靠在自己肩头的发顶,指尖微微发凉,心里的挣扎让她的动作有些僵硬,眼底的犹豫一点点的加深而后又慢慢的消散,乔若素终究还是决定什么都不说。
她知道所有的事情,但是所有的事情她都不能说,因为,即便说了,也无法改变任何的事情。九年前的那场绑架,那场大火中的浩劫,过度失血的伤口让安之珞几乎丧失人性,成为一个泯灭良知的杀人狂魔,不是没有原因的。
安之珞的血,是所有的契机。
二十多年前,东离曾出现过一种奇毒,它超越当时毒榜上所有的毒成为一种无人可知无人可晓的毒,名曰“翩跹蛊”,是一种剧毒,也是一种蛊毒,更是一种奇毒。没有人知道中毒者会是一个什么样子,因为从来都没有人见过,只是谣传着当年护国长公主尚且在世的时候,这种毒从出没过,而后,在长公主离奇失踪之后,它也骤然之间销声匿迹。
而安之珞的血脉之中却是承载着翩跹蛊的解药,或者,更直接的说,她的血,就是翩跹蛊的解药,世间绝无仅有,而这也恰恰是最让人起疑的地方。为什么安之珞的血会是翩跹蛊的解药?为什么失血过多安之珞会丧失理智以嗜血杀人为趣?又是为什么安之珞会身负着这样惊天的秘密却依旧安然的活着?为什么……
这些问题曾一度困扰着乔若素,当时出于好奇也好,出于警惕也罢,总之,她开始着手调查安之珞的身世背景以及缘由来历,却渐渐的发现,安之珞的背后所掩盖着的,是一个惊世骇俗的秘密。
查的越多,越是让人心惊。越是心惊,乔若素越是感觉到恐惧。渐渐的,她意识到自己不能再这么坐以待毙、装作无知,从神门,到零聋阁;从星月招,到麒麟阁;从玄龙王朝,到东离,再到西藩北漠。她的势力越来越广、越来越大,仅仅的,只是为了保护一个人。
乔若素出生江湖,更是长在江湖,虽然体弱多病,但是心中的豪气却已是根深蒂固,她只是简单的想要保护一个人罢了。潜意识里的,她一直都在自责当年,若不是因为自己,或许安之珞就不会走到那一步。
是她,害了之珞……
乔若素害怕,很害怕。安之珞的身世牵扯的越多,她身边的危险就会越多;而安之珞知道自己的身世越多,那她距离这些危险就会越近。因为清楚的知道安之珞的性格,所以乔若素才会犹豫不决,她甚至无法想象,当安之珞有一天知道了所有的事情之后,会做出什么样的举措。
而这些犹豫最后追其缘由,全部都是因为安之珞——她是当年护国长公主、已故孝安懿德长公主、曾经檀家嫡长女,檀秋落的女儿。
其实,只要是局中之人,发现这个事实其实很简单的。帝君几乎无条件的宠爱,懿贵妃时不时流露出来的亲人般的关怀,赫连翘时常怀念而温暖的宠溺……已经足够了,足够让站在局中的人发现了,一个是一起长大曾经视若亲弟的龙朝子,一个是一母同胞的嫡出姐妹檀秋苧,一个是相识于庙堂相知于江湖感情笃厚的朋友赫连翘,这三个人,及已经足够证明安之珞与檀秋落的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