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漫天,流淌的云朵中圆月偶尔被窥见。
下过雨的街道积水四处可见,月现之时倒映出了月的影子,世界里恍如有无限的光辉,月下一角,积水之处,黑色衣衫的男人扶着素衣的女子,模糊的倒影之中,二人仿佛相拥。
无忆狠狠的甩开龙昂的手,才不过一瞬,就已经远远的被带离开了破庙,林风的身影早就无处可寻了,她冷冷的一笑,从容的朝着回府的路走去。
龙昂抓着他的手落空,寂寞的站在原地,对着无忆的背影,沉声问:“既然过去的一切你都不愿意记起,那刚才为什么又愿意提起了?”
无忆继续着步调,并不想回答。
龙昂的言语的冷意又增加了一分,他几乎用肯定的语气问道:“你喜欢他?”#_#
无忆停下来脚步,站在路的石板路中央背对着他,反问:“如果是呢?”
龙昂并不愤怒,只是出奇的冷静,语气没什么起伏:“那我就杀了他。”
无忆回头,毫无客气的对视着龙昂,一双清净的目光里不参杂任何负面的情绪和不甘,她只是浅浅一笑:“我会用生命保护他,陛下,你要杀他,就先了杀了我吧。”
龙昂的身影瞬间靠近无忆,垂袖站在她面前,长发之下衣衫风中起舞,额前挑落了的碎发在双眼上落下极重的阴影,一双眼睛隐在黑色里,沉寂的可怕:“我不会伤害你。”
无忆继续笑着:“我已经一无所有了,也不会在乎什么伤害,我活着就是为了守护重要的人,就算您是陛下,妄想伤害他们,我也不会允许。”
“他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吗?”
“当然重要。”
黑夜里几声脆弱的咳嗽之声,无忆的眉角动了动,紧闭的嘴唇张开,呼出大口的热气,她后退一步,身子忽然歪斜的朝着龙昂倒过来,龙昂要去扶她,她却冷静的半蹲下去,捂着胸口大力的喘息。
龙昂立刻蹲下身体,一手握住了无忆的手腕,指尖触碰到脉搏,发现她的体内的气息乱的不成样子,俨然是个久病之人,此刻已经虚弱的连个小孩子都不如。细密的汗珠从她额前冒出,就连冰冷的手掌也是灼热的微润起来,龙昂不由得她反抗,将拉入怀中横抱起来,一步踏出,就已经落入无忆的府中,卧房的门悄然打开,在他进去的瞬间又无声息的关上。
他将无忆轻柔的放在床上,那时候无忆已经疼的忍不住梗咽,胸口处的衣衫已经被黑色血浸透,血迹还在慢慢的扩大,如一朵徐徐绽放的黑色花朵。
他解开无忆素衣,露出胸口来,柔软白皙的皮肤上赫然印着三道长长的指甲印,滑过左胸前,深而狰狞,伤口不是鲜红,而是诡异的黑色,周围皮肤完好,唯独伤口始终不痊愈。
是诅咒,月圆之夜,阴气最重,一旦发作,便是锥心蚀骨的疼。
既是诅咒,还要拖着这样的身体去救林风,龙昂握着她的手道:“你这么在乎林风吗,你这是拿你的命换他的命。”
人在最最痛苦的时候往往是意识最最薄弱的时候,如果幸福就会无限的幸福,倘若痛苦,那就是绝望。她将自己的胳膊从龙昂大力的抽出,隔着极近的距离却毫不接触的质问:“你凭什么管我,即便你是天子,可这是我的私事,不用你来指教。”
龙昂只是看着她。三百年前一别之后,眼前的人已经从一个温软善良的女子变成了坚强又敏感的人,已经是遍体鳞伤,却还是用一层带刺的壳将自己伪装起来,残喘在这个她极度失望的世界里,只是为了守着对她来说还温暖的东西,如果想要守护东西不在,恐怕她也会抛下这一身痛苦永远的长眠。龙昂心痛难抑,过去的这些年,徘徊在等待之中,每每夜深人静之时,熬到痛不能压制的时候也渴望午夜梦回能见她一面,奈何痛到了极致就是一夜无眠。
想见的人从来不肯在梦里出现。
龙昂看着她,命令的语气:“谁下的诅咒?”
无忆淡淡道:“与你无关。”
龙昂:“如果我能早日找到你,这三百年你没有过的如此痛苦该多好。”藏在袖中的拳头紧握起来,灯光之下,帝王的容颜摄人心弦,双目轻垂,饱含了无尽的苍凉。
无忆大力的呼吸,一手将衣衫拉好,闭眼在手中汇聚了大量的力量推入胸口,心口的疼暂时被压下,一缓神,疼痛又再度的破体进来,好比烫红的刀子沿着胸口的诅咒一寸一寸的切尽肉里,几乎是疼的无法忍受,缩起瘦弱的身子,疼的几乎哭喊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