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的风活跃起来,草木摇晃,夹着草木泥土的清新之香。
等皇后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下山的路上,清瘦的人背着自己一步步小心的穿过陡峭的山路,朝着山下而去。他的背并不宽阔,也不舒服,可是极为的温暖可靠,总觉得这么背着就不会发生任何意外。
明明是自己恨极的人却偏偏给了自己莫大的安全感。
“你醒了,娘娘?”背着自己的人微微侧头,露出浅浅的一笑,一抹笑,风轻云淡,淡成苍白温暖的言语。隔着极近的距离,皇后眼前是一张清秀的容颜,笑容清淡,却让看的人安心。
皇后有些无处遁形一般好像只得将心中的话掏出来,她点了点头:“多谢大人相救。”
无忆恭敬的回道:“这是我该做的。”#_#77713470
皇后看着她,禁不止好奇的问:“大人怎么来了这里?”
无忆如实回答:“我在府中算到您有难,所以就过来了。”
皇后就不做声了,伏在她的背上,圈紧了她的身体。脚下的山路难行,前方还是茂密的林子,路不知道通向哪儿,皇后也不去问,就安静着,凹凸不平的小路,在无忆的脚下就跟被人推平过了一般,每一步她都走的稳健,没有让皇后感觉到一丝的不快。
良久的沉默,皇后慢慢的将头抬起来,半严肃半随意的在她耳边低声开口:“大人,以前我不信您,以为您是要害我,现在我信了。”
无忆有些意外,更多的是疑惑:“为什么突然信了?”#7.7713470
皇后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无忆似笑非笑的动了动嘴角,脸上皆是说不清的无奈。
皇后又问:“不知大人方才抓住那个黑衣人了没,是谁想要置我于死地?”
无忆只得撒谎,断不能将云意的身份说出去,可是撒谎在云仙宫向来是不被允许的,且从来也没觉得有说谎的必要,现在突然要编造一个谎言就有些不安,简单的答案在无忆心中里愣是练习了几次,才缓缓道来:“微臣不知,也没有抓住他,望娘娘恕罪。”
皇后在她背上,贴着无忆后背的胸口传来闷闷的笑意:“大人说的这么严肃干什么,我只是随便的问问,没抓住的话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大不了我以后小心就是。”
或许无忆也从没想过皇后有一天也会说着自己安慰自己的话,能够在自己身边露出如此自然惬意的笑声来。
走了好一会儿,终于了到了山脚之下,穿过一段崎岖的下山小路,就能看见集市上流动的人群了。
被放下的皇后仍是觉得头重脚轻,踉踉跄跄的就抓着无忆的袖子,不停的揉着额角,无忆不慌不忙的将手中的一袭轻纱递给了皇后。
皇后本是不舒服的,眼神涣散,但看见无忆递过来的轻纱,眼神一瞬间骤然明亮,很快就失去了光泽,如同一滴浓稠墨滴入水中,慢慢的变得模糊了,她伸手接过轻纱,慢慢的缠在了自己的脸上,只留下一双眼睛露在外面。完毕之后,她有气无力的笑了一下:“多谢大人。”
无忆摇头没说什么,就搀扶着皇后慢慢的下山去,几处难行的路,她只能握着那人的手一步步的慢慢的小心攀下,再借着那人的力量,安稳的站在安全的地方。
瘦,是皇后唯一能感觉到的词,眼前这个秀气的男子恍如只有少许的皮肉一般,握在手心里的手指几乎能感觉到纤弱的骨指,关节处一节节的,却又十分有力的扣着自己的手心。
皇后也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滋味,大抵加进宫开始,就没有如此的和男人相处过,身边除了那些为了争宠无所不用其极的女人,只有形形色色的太监,而那些太监大概也不能称为男人了吧,深宫之中位高的帝王却如同过客一般从来只是偶尔露面,几句不冷不热的问候。
而此刻,眼前的男子却给了自己从来没有感受到的保护和照顾,让她一个久居高位,忘了如何去谦卑的人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不过是个女人。
皇后一边小心翼翼的下坡一边不时打量她:“大人是修道的人,不知大人可曾爱过什么人?”
无忆抬起头来,略略的看过皇后一眼,却没回答。
皇后也知道此问太过唐突,只好解释:“我只是觉得哪个女子能被大人爱着一定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不免凄凉,下意识的用腾空的手抚上自己的脸:“我如今这样已经不能去爱人,纵然我爱了一个人很多年。”
无忆心知她说的是龙昂,可惜皇后爱了一个她不该爱的人,自己曾经也爱了一个不该爱的人,而这两个人相隔了百年的时光后竟然是同一个人,无忆脸色阴郁,却几乎用一种洞穿的口气道:“人心善恶不由面生,一副皮囊,终要归于黄土。”
皇后干干的笑了一下,经过刚才一番折腾,又有些气若游丝了,无忆又背起了她,稳步慢慢步入了人流之中,转过街角,便是一家医馆,大夫见有客人来,立刻抹干净了脸,随和出来招呼,一把将她背上的皇后扶下来,小心的带到内堂,摆在床上了。
料想着皇后娘娘的衣衫过于华丽,所以大夫笃定她是个少遇的金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