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通往罗德岛核心区域的漫长路途上,我想了很多没用的事情。
比如我还没吃饱,等会儿该怎么办,比如那个女人找我究竟要做什么,比如我是不是要被开除了等等等等。
之所以想这么多,是因为我眼瞎,没看到停在甲板上的代步车,傻乎乎的在雨里走了半个小时。
路上我还看到一些干员在训练,正课应该才开始,他们正绕着甲板最外围跑圈,训练他们的一定是个冷血到极点的人,并且在暴力机关里待了很多年。
总之,现在的情况是,领导上想见我,而且是一定要过去,不然后果自负,所谓请,辛苦了,务必,只是为了让这命令略显缓和而已。
当然还有一种情况,领导上对我炸鱼的行径颇为赞赏,决定要对我委以重任,这就很让人受宠若惊了。因为这很容易让人产生误会,误会自己已经变换了阶层,误会自己将要飞黄腾达,特别是:领导上的重视等于生命的价值,生命有了价值会让人干活格外卖力。初入社会或者渴望上升的人最容易这样,详情就请看工厂工地的监工,公司里的中低层管理们吧,这种卖力是注定伤害别人的,因为他觉得自己“阶层变换了”,那别人在他眼里就不是人了,至少,不是那么值得善待的人。
不过,即使你心性良好,不为这种重视所动,只要越干越好,迟早会感受到领导上的压力,特别是体制相关的领导上。你会被拉去展览,关在笼子里背诵别人教给你的庄严的傻话,然而,你说了什么其实不重要(不过因为有肃反队员的存在,你最好还是背教给你的傻话),你做了什么其实也不重要,领导上不知道黎曼猜想是何物,也不知道你抓了多可怕的罪犯,不知道你发明的新存储技术又是啥,反正知道你是个贡献突出的“新时代好青年”就够了。
是的是的,凯尔希和博士可不是白丁,但我只是想,我和医生和博士到底有啥话好说,这种三十岁不到就能做到正教授,三十岁就成了领专门补贴的权威学者的人跟我又有啥可谈。或许领导上只是想跟新员工谈下心,谈心不能治好我的抑郁症,但是可以让领导上展现出只要为他们效力,那就算是街头流氓他们都愿意关心的周公之态,这有利于帮罗德岛招来一些更厉害的怪胎,譬如……举个经典设定,银色头发的女赏金猎人什么的,背负着天下大任,当然性格一定冰凉淡漠,被别人误解。
所以为了满足她,我必须得过去,即使要打着伞走半个小时。
罗德岛的核心区域即是罗德岛的研究中心和行政中心,可以说毫无生活气息可言,凯尔希所在的房间外的走廊地板上虽然铺着厚厚的绒毯,走在上面却又给人如履薄冰之感。
在凯尔希的房间门口,我看见了博士。他双手插在口袋,背对着木门,看着外面纷纷扰扰的雨景。
我的脚步声惊动了他,他转头看着我,我用龙门的江湖作派打了个招呼:“早上好,向你请安了,大当家的。”
“哈哈哈……”他笑了,肩膀耸动着。
然后他把一只手搭在我的肩头,赞许的点点头。
看来领导上确实很喜欢炸鱼。
他的手移动了起来,我以为他会收手,但他却轻轻的摸了下我的脸。
“唉——”他轻轻叹息,这才收回了手。
没有不适应,也没有恶心的感觉,只是这一下让我感觉迷茫,感觉微微有些灵魂出窍,甚至想跟他一起叹气。
“嗯——”他向木门偏偏头,示意我进去。
然后他很快的消失在了走廊的拐角处,不知去了哪里。
“你来了。”
这房间竟然是手术室,同时无影灯和病床的外围还有一层只有疫病隔离区才能见到的那种厚厚屏障。
凯尔希耷拉着肩膀看我,依然是有些疲惫却又面无表情。
“主公要臣来,臣不敢不来。”我毕恭毕敬。
听见这轻佻话,她倒突然放松了,转身坐到了办公桌后面。
这真不容易,本来房间里气氛非常紧张,直觉告诉我这俩人应该吵架了,或者凯尔希单方面把博士斥骂了一顿,毕竟博士惜字如金。
“阿米娅……”我开口问。
“嗯?”凯尔希认真的看着我。
“她……还好吧……”
“她没事。”
简短的回答后是长久的沉默,她迟缓的翻着一些卷宗,好像根本当我不存在,我都想问问她是不是专程叫我过来给她站岗的。
“看看这个。”
她突然递过来一张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