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开那些被当作两脚羊的俘虏不管,不消多时,裴廓德就已经飞到了黑糊糊的广场上空。
之所以说它黑糊糊,是因为广场的每一个角落都被火焰炙烤过,那代表着有机质崩坏的焦黑很容易让人想到焚烧垃圾的场景,只是蛋白质烧坏的味道比起塑料袋更是不遑多让。这还说明了一点,广场上曾经铺满了鲜血和其他体液。
广场中间威武雄壮的土皇帝雕像也因为高温而碎裂了,而且裂得非常有侮辱性——雕像从屁股斜着断开了,土皇帝紧凑的屁股蛋子扯断了它强健的大腿。这还尚是余事,因为土皇帝尊贵的头颅现在正被他的一只脚给踩着。
这一代的土皇帝可能说不上有多英明神武,但绝对很懂尊严这个词的含义(宫廷关于皇帝的所有事情都有专门词汇,比如皇帝赏给你一块大列巴,这不是赠送或者转让,而应该叫做皇恩,同理,尊严这么普通的词也是不适用于皇帝的,但原谅我,在广场氤氲的臭气里,我实在想不出更多的溢美之词),要不是他现在正御驾亲征,忙着攻打某个邻近的小城邦,那大军必定在皇帝老儿的屁股开裂后的下一刻就会杀到切尔诺伯格。
土皇帝最近可不好过,充满雄心的国内改革整不下去,他就去侵略别人,但“三个月灭亡XX”的口号压根没兑现,乌萨斯的无敌军队陷入了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看来就算是土皇帝,始终也是不自知的,这就是人吧。
不知道这位别号尼古拉三世的皇帝,晚上会不会也和我一样做噩梦。我要是他,就担心担心自己死后的事情,因为这些人取名字太没有新意,历史上不知道有多少个尼古拉X世,死了而不被人记得是最难受的。
但实打实的说,这广场可比那尸体的沼气池让人省心,只是人体被烧的七零八落,无法辨认,而凯尔希特别要求我们必须将八具尸体全部回收。
这位不苟言笑的医生竟然记得每一位干员的身体特征和相貌特点,她告诉我,这八具遗体里又一定要找到一名身材最为高大的男子,他长着络腮胡子,戴着墨镜,肌肉发达,使一把趁手的战锤,不怒自威。
而当我仔细看那一具具遗体时,我只看到一堆无限接近于炭头的残骸,它们全成了光秃秃的油渣,连性别特征都给烧没了,虽然通过按压喉头可以快速得知遗体的性别,但也仅此而已。
干员们的装备也全部不见了,整合运动是有收缴敌人武器的习惯的,这些捡来的武器大部分都是垃圾,少数利器会被派给精锐,剩下的就都发给冲在最前面的炮灰。很多事情不需要细想就能得出让人心酸的结果,比如我在碎叶城的工厂上班的那个月里,经常花一个小时从宿舍走到厂区,途中还要忍受燥热和噪音,之所以活得这么累赘,是因为我想省钱,我想省钱的原因是我那时没钱,整合运动也没钱,虽然某些别有用心的人一定会资助他们,他们也还可以沿途抢劫,但是因为人实在太多,大部分部队又无比混乱,所以最后大部分战士仍然得不到应有的补贴,于是整合运动也想省钱,干部们想出的省钱办法就是让手下人去死。
总之,想省钱的家伙们估计连干员们的工卡都捡走了。因此战锤和盾牌这一辨认特征也就失效了。
但好在广场上就这么几具遗体,我已分析过,这些人是罗德岛遭遇到整合运动的追击后不得不留下来断后的,整合运动的大部队当时把广场周围给隔断了,于是没留下来其他人的尸体。
这也说明了更可怕的一点,当时某个强大的敌人一定使用了毁灭性的力量攻击了这支小队,这力量起了决定作用,因此炮灰们也不必冲上去帮领导省钱。
“开始了。”
红非常小心的抱起一个人,他还附着着的皮肉非常软烂,最深处显现出一点点让人胆寒的深红色,而其他部位,像是大腿骨,则被烧得发白,变薄变脆。红抱起他的时候也皱了下眉,那个人在她的手臂间轻轻的弯折了一下,然后身体的好多地方就发生了明显的变形。
这画面让我心中一沉,但让她放下来也不合适,那又会造成一次伤害,我们需要尽快把他们送回罗德岛。
“你先停下……数量不对……”我再次点数了一遍,“如果我近视程度没加深的话,这里只有七具尸体。”
“你是说,少了一个。”
“对。”
“很重要吗?”
“很重要啊,说了要八个的。”
“可能受伤后被狼拖走了吧,红知道的,饿了的狼经常这样做的。”
“这里哪来的狼……还有……你不能这样……再怎么说,他们是我们的同事。”
“你是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