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的夜晚和往天的夜晚没有区别。
这天的夜晚,我正在罗德岛的儿童收容区局促的走来走去。
我风衣衣角的泥渍和因为甲板上的凉意而搓来搓去的双手让我显得像个跑进学校偷窥自己已经有了新生活的孩子的农民。
不知道是谁调皮的喊了一声下课,然后脸蛋丰润且红红的孩子们像扑棱去河边的欢快的鹅群一样从此刻未免显得太狭小的门口挤了出来。
“谢哥哥!”
有人在喊我。
我想我脸上的笑容一定非常憨厚朴实。
“你终于来看我们啦。”
他们围着我,我像挑选西瓜一样来回摸拍他们毛茸茸的脑袋。
“人不全啊。”我说。
“大姐他们没有来,他们已经不算儿童啦。”
“大姐在准备升学考试哦,她要去很厉害的学校念书!”
“你将来也会去的。”我很高兴。
然后他们向我展示了一个小包裹,里面是一盘没有封面的录影带。
“之前寄过来的,我们实在太好奇,就打开了,没事吧?”孩子小心翼翼的问。
“当然没事啦。”
包裹的收件人处落着我的全名,三个正楷大字,虽然有些奇怪,但毫无疑问是我的东西。
“我们一起看吧!活动室的大电视现在没人用哦,那个电视看着可爽啦!”有人提议。
虽然并不愿意,但他们把我夹在了中间,用和伙伴玩耍时惯用的推搡强行把我带到了活动室。
“我放了哦。”
孩子翘着小指头,像献宝一样把录影带放进了电视顶上的录放机。
画面很模糊,而且还有噪点,声音也很粗糙嘈杂,这是一间普通的杂物间,颜色灰暗,显然,这不算是电影,或者不算正常的电影,它连基本的调色都没有做。
龙门曾经兴盛一时的放映厅里有很多这种带子,导演们想法千奇百怪,或许可以说是不拘一格且有艺术创想,但也总是血腥低俗。
孩子们没看过这样的东西,他们的眼睛都被大电视的4k显示屏吸走了。
一个人躺在破旧的沙发上,他嘴里咿咿呀呀的呓语着,这是下巴被打坏后的表现。
有人进来了,他背对着摄像头。
从他进来那时起,这整个画面都变得异常熟悉起来,我开始感到十足的害怕。
那个人低头平静的问了一句什么,躺着的人瞪大了眼睛,放出两道并不清明的精光,嘶叫着,血液和唾液混合着淌到了胸前。
“砰!”
那人向烂下巴已经千疮百孔的脸上来了一拳,结结实实。
“砰!”
“砰!”
“砰——”
“呀!”有女孩尖叫起来,孩子们乱哄哄的,生存的本能让他们无法单纯的把这个当成电影。
“这是什么!”孩子讶然。
“电影……这是电影……不适合小孩子看……你们出去吧,先去吃晚饭,我马上去找你们。”
我费劲的把他们赶出活动室,屏幕上的男人正要进行下一项工作。
他翻找出一把生锈的大剪刀,极缓慢,极缓慢的夹住躺着的人的嘴。
他绞烂了受害者的嘴唇,然后用食指的关节敲敲白皙的门牙。
男人丢掉剪刀,这时他无意识的回了下头,摄像机拍到了他的正面。
兜帽下的脸是并不陌生的脸。
那是我的脸。
我拔掉了电源线,身后的门吱呀一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