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带她回来,老谢。”
“我是在拉肉的板板车上发现她的。”
“嗯嗯。”星熊的微笑和她之前的道谢一样真诚。
“是真的。”我尽量严肃的说。
她笑得越发灿烂,还点了点头,好像我说了天大的笑话一样。
不过我说的真的真的是真的。
但我不说了,我怕她最终把脸笑烂,于是我就不说了。
越过她,我抬头去看罗德岛医疗舱室的门,陈警官正在里头面见周公,一个穿金戴银的菲林女人理所应当的把门踢开了,她的架势像是要用一桶洗脚水把里面的睡美人弄醒。
“我见过她吗?”我问。
“她啊,她的资历的确要浅那么一些些。”
“职位比你高,”我点明了最重要的一点,“只学会讲官话也没能让你左右逢源,所以,那个小金人当是权贵子嗣。”
星熊为我依然敏锐的看人能力惊叹,但这么说不太准确,那些年我看的都是死人,比后来鬼混的日子里看的还多,死人八成是不算人的。
罗德岛停靠得离龙门近了不少,这些从废城撤回来的近卫局警察们棍儿打腿一样跟着我们回了岛,准备积蓄力量以便胜利大反攻,既然签订了合作条约,应当让他们觉得宾至如归。
我挥挥手与星熊作别,在回自己房间的路上我先是担心凯尔希医生会找我算账,每走一步这种恐惧就越来越明晰,搞得我在迈腿的时候尴尬的停住了。
好在有人告诉我,凯尔希医生并不在岛,已与那个小小的,可爱的红红去了正被整合运动进攻的龙门。
我换了新的惧怕对象,在龙门时我长久的害怕说话慢吞吞的龙爸爸,虽然作为非当权者,我很多时候觉得他是个王八蛋,但不妨碍我害怕。
现在我开始害怕这个更加阴森的女人,虽然我知道她实际上是白衣天使,但不妨碍我害怕。
也许总是要怕点什么才好,人说要敬畏自然,假大空,我们总是敬畏生命。
我在回房间的路上的第二件事是进了厕所且不排泄,取回装备被我放在了第三顺位。
我进厕所的目的是写点东西,以我有限的人生经验来看,这里往往会激发非一般的阅读激情,用数学思维反推,或许马桶盖也有益于写作。
我开始写罗德岛的故事,文字的巧妙之处在于她可以被随意打点。
我写,我紧绷的制服下满溢着生命的隐秘和冲动,这是浪漫主义。
我写,我紧绷的制服下是潮湿腥臭的XX,这是写实手法。
我写,我紧绷的制服下的XX让我想起我的性X姿势还没有超过素数17,这是先锋,后现代,或者其他什么鬼东西。
然而我什么也没搞出来,刺鼻的消毒水味让我想起更多不快的回忆。
近来我发现一个让人震惊的事实,那就是我拥有着一项可以让人长久嘲笑的特质。
那家伙是拥有多个学位的学者,他看到我的小动作后,可没像我曾经遇到过的那样,问我赚了多少钱。
于是我说:“整点文学。”
“文学……哈哈哈哈哈哈……你不是……你不是连大学都没上过吗?”他大笑,好像我说了天大的笑话一样。
我语塞了,虽然我似乎有足够的实例反击他,毕竟大学的X文系还是叫X文系,暂时还不叫作家培训班,甚至不是写手集训营。
但是为了避免他把脸笑烂,我就懒得往下说,别人把你低一等级的生物时,你说什么都是小鸡喳喳叫。
小孩们是懂这个的,吵起架来,一方总是会用傻子一般的口气开始“哦哦”叫,好像是在模仿对手说话,可谁都知道没人会那么说话,但先这么做的人总是抢占了高地,然后战局会极快失控,滑向掀棋盘的结局。
我对太不稳重的知识分子是没有好感的,龙门有个老头,读了三页半《人口论》后,用三百页手稿推导出一个惊人的结论:五十年后,龙门的街头将满是低端人口的大便或者满是犯罪分子。
这一套废纸超级吃香,甚至连龙爸爸表面上都是其粉丝。
但胡说八道总也是要求个逻辑严谨的,老头没能像建立物理模型一样设定一个额外条件,比如不考虑引力之类的,但我们都知道,龙门的下水道从来没堵过,近卫局显然也不会关门大吉。
最重要的是,我也是低端人口。
想要我去死的人,我没理由不恨他,生死问题总比廉租房十家共同一个厕所的提议还让人震怒。
在笔记本上草草写了几行之后,我只能接受自己那飘忽不定的文字敏感性对我的捉弄。
路过食堂门口时,我遇见了另一个蜥蜴人,其人乃是经验丰富的雇佣兵,但为人说话十分和气。
“辛苦你了,要去吃饭吗?”他说。
“我回去写检讨啊。”我举起本子。
“医生说最好还是回医院去,我可以帮你打饭。”蜥蜴人对吃饭的事情不依不饶。
就像我对蜥蜴人这个称呼一样执着,但不怪我,12F这个代号实在是很诡异,我联想到一种透露着狡黠的小聪明的数字游戏。
宿舍里的情况和我离开时一模一样,被子被踢成了一团,床单发皱,靠近床头柜的椅子上耷拉着我的便服裤子,这是我在出发前往切尔诺伯格的那天早上赖床不起的结果。
其实我并没有贪睡,只是不想起来。
看着这不算大也不算很小的房间,一种陈腐的思想开始冲击我的脑髓。
我需要一个人帮我打理这些,世界上那么多的异性,高的矮的胖的瘦的,或许
我最终还是要在她们中间选一个做自己的女人,一个在冬天下雪的时候和我同心协力将被子裹得紧紧的女人。
我这么想着,说出来可能丑恶到让人皱眉,但老实说,我从没有统治女性的恶劣品性。
我解开罐子上的层层弹力绳,他竟然一点点都没有撒出来,连盖子都没有歪,之前我担心的不得了,但因为手指冻僵了,我并没有细细查看。
“天崩地裂都奈何不了你啊,可惜命硬得不是时候。”我说。
我把他用一层漂亮的绸布裹好,放在柜子上面,与乌萨斯套娃仅有一层木板的距离。
“你的小佣人要我带你走,可我也不知道该去哪里,你就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吧。”
除此之外,我什么也不想说了,用力过度的感觉现已散布到了我的四肢百骸。
就睡几个小时,醒来后,我将前往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