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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古广场是大古集团的资财。”
“大古集团是碧翠克斯家的家产。”我又接着说。
“嗯哼,然后呢。”星熊眨眨眼。
这是个纯家族式的集团,高层清一色都是自己人,明明发源自维多利亚,生意做到全世界,却把重要的分部安在这里,还把家也给安在这里,好像他们全部已经改弦更张,洗刷血统,几辈子前就是正儿八经的龙门人一样。
这都是大古集团背后的轶事,但我不说这个,我说的也跟这个没关系,或许也有点关系。
“这个集团还只是个小公司的时候,靠的是往某国输送一种老式毒品发家。”我说,但话没说完。
我的后半句可能是:这大概正和他们改头换面的行为有所关联,这代表他们颇有感恩之心,或者在多年以后已经幡然悔悟。
“好像是这样哈。”星熊愣愣的点点头。
这段谈话就结束了,只有正确的结论才能立刻终止谈话。
我的结论通常都很正确,那是因为我老是说实话,虽然那些实话从来不涉及到我自己。
反正话说回来,指望成为金钱的人肉傀儡的商贾拥有普通人一般的同理心和良心,似乎根本是不可能的事。不过社会需要这些人,他们的钱也需要他们,所以,只要不飘到会被龙爸爸一掌拍死的高度,做什么都是他们的自由。
星熊不关心这些,但她想到了钱的事情,这是一种合理的转折,“唉,我们当差的,薪水也就够勉强过活了。”
“我倒是挺有钱的,某段时间里……”
没了音乐,人声,灯光的大古广场着实单薄,公平的说,装修仍然是好看的,但在整合运动极高瓦数的照明灯下显得白晃晃的,不仅单薄,还很虚弱,像是过分在意身材而患上厌食症的女人。
我们都知道,皮子下若无肌肉和脂肪,便只是骨架,还有血,内脏和一些最好不说的东西。
但就是这般单薄的大古广场,连骨架都给人拆走了,所有商户都空空如也,稍微贵重一点的物品都被全部撤走,几个暴徒在豪华的招牌下探头探脑,面罩上透露出一脸茫然。
领头的两个小队长,一个战士,一个术士,一个男人,一个女人,也很惊讶。
但他们的惊讶是不同的,女人在到处看,极为警觉,可男人却只面对着女人,捶胸顿足,指天跺地。
这些人在广场上建立起了一些简单的工事,效率还算可以,工兵还在加班,某种发动机的轰鸣声十分刺耳,他们将要把大古广场打造成为一个据点。
但显然男人和女人想多拿走点什么,不论是假大度,为了犒劳兄弟们下令打砸抢烧也好,还是像纯粹旧时代军队一样为自己敛财也好,男人女人显然想拿走点什么。
就像其他方面一样,对感染者的压迫也是以上层人物(及其控制的喉舌),还有下属的以权力,金钱操纵的中层人员为主导的,乌萨斯矿产的奴隶们人数众多,可是极为分散,一旦有反抗苗头就会被定点清除。
感染者们尚且处于哀叹命运和主动与被动接受的阶段,远远看不到抗争的可能性和争取共同利益或者是基本人权的机会。
可是谁会相信呢,一群成分复杂的人竟然掀起了不少感染者的反抗意识,当然,只是反抗意识,而不是觉醒,这些人没有清醒的意识,实际上并没有真正的联合起来,而那些干部们,即便有相当的社会经验和战术才能,却致命的缺少战略规划和指导纲领。
这使得整合运动最终和历史上无数次盲目的暴动没有区别,加上相当的感染者仍然旁观,没有被动员起来,这个组织缺乏十足的基层力量,而原有的压迫者凝聚力则非常强,在落于下风时,普通人和旁观的感染者也将成为镇压他们的帮凶。
因此他们不得不采取血腥手段,但正因为没有清醒的规划和真正的纲领,一切将迅速滑向彻底失控的局面。
对于盗匪和传统的农民起义组织来说,因为个体间完全没有以集体利益和阶级利益联系起来,要保证凝聚力,往往采取人人必须杀戮,必须作恶的“投名状”制度,高压的严刑峻法制度和求神问鬼,歃血为盟,高喊虚无口号。
而就算这一场混乱的斗争取得了成果,最终,以这样的关系联系到一起的团体,内部又将以血缘,地域,派系为纽带,展开新的大屠杀,历史上的种种人性灭绝的行为已经告诉我们结果会是什么样了。
高层天然稀少,却又利益一致,容易联合,底层或感染者,人数众多,反而不易联合,前者会从妖魔化(活着的感染者会传染疾病),残酷镇压(驱逐,圈养,贬为奴隶)等多方面进一步瓦解消灭目标人群。
所谓的感染者站起来,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了。
这是多么可笑,因为在以源石工业为基石的现代社会,针对感染者的异化和迫害,犯了根本性的错误,它实际上会一直是可能摧毁这块基石的炸药。
我对整合运动真是一点希望也没抱了,虽然他们之中的确有真正可爱的人。
那两个家伙开始命令手下去拆广场上的一架超级豪华的钢琴了。
“有眼光,看起来就特别特别贵。”我赞赏道。
“陈Sir他们在广场上方的穹顶,星熊督察,我们用降下来的绳索慢慢爬上去……”
警员猫着腰小跑到广场外围的角落,拉住一根缓降绳。
“那我就先走一步了。”
经过改造的钩爪真的很好用,我不必再拿着它了,这种臂甲式的设计还能干更多的事情,也许我应该多发散一下自己的想象力了。
警员惊恐的看着我上升的屁股,表情又是害怕,又是像哭,但我安然无恙的到达了穹顶,虽然碰掉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但弄得热火朝天的整合运动们并未注意。
待到他俩都上来后,我们才一起走向龙警察。
“你也知道回来了。”陈警官说。
“我知道,并且我更知道,要是不把她送回来,你可能就要往棺材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