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宽阔的大街上走,有时使我感到害怕。”
整合运动已经逐渐被推回了碎叶城边缘,这当然是计划的一部分,接下来就是长达几个小时的激烈战斗。
“各部门,各战斗单位要认清形势,坚定意志,端正态度,为了龙门的长治久安,应将与整合运动,以及一切高度危险分子之间的冲突视为敌我矛盾,根本矛盾,坚决完成任务!”
在作战频道里,魏彦吾是这么说的。
至于“不让任何一个整合运动逃出龙门”,究竟是全抓起来,还是全杀光,我不知道。
“为什么会害怕?”阿米娅问我。
“因为我是弱势群体中的一员。”
“可是你挺强的。”
我说,“所谓弱势群体,就是说不出话的人,我说不出话,有时说出话来了,他们就捂着耳朵,或者一起嘲笑我。”
“在作战时,还是不要想多余的事啊,凯尔希医生会说:专心致志,你一定要专心致志,不然就会被大石头和小石块绊个跟头。”
我想思维的奇妙之处就在这里,只要人活着,它带来的痛苦和快乐在清醒时便一刻也不能离去,至少对我是这样,所以我从来没法真正的专心致志。
我对我拿出去让别人画插画的那个小说一直感觉到有某种缺憾,虽然画画的人并没有时间真的去看那些文字,可是在她工作时我却顿悟了,这个故事讲了一个男人和一群女性的故事,却没写什么特别让人激动的内容,这并非是我要标新立异,因为大多数时候,我一直在挖掘他的思想和内心,就这样,所有的版面就都被占据了。
可正是因为这样,我才犯了最大的错误,我没有提到那些美丽的女人的内心,以一个创作者的角度来看,有时候我觉得一些东西总是不言自明的,可实际上别人的理解总会和你的不同,甚至南辕北辙。所以我有必要也写写她们的内心。
可是我写不了,这思维,这如同流水,随着生命一起不断奔腾的思维,每时每刻都在变动,一提到它我就要不停详尽,再详尽,虽然那也只是冰山一角。
我写不了那么多字的,然后我就只能接受它只是个充斥着毫无意义的梦呓的垃圾的事实,垃圾最终会被所有人,包括我遗忘,想到这里,我就只好接受了,对于无可避免的事情,接受总比逃避要好。
“你觉得她现在适合在龙门宽阔的大道上奔走吗?”我看着前面的灰喉说。
这个孩子刚刚被一个大嗓门痛骂过,脸上还是一点表情也没有,但我知道她的心里一定像黄连木那样苦。
所以我把话题导向她,因为这一定是个好话题,之后我们就只需要去谈论别人了,虽然说话的人还是我,可是却没我什么事,这可以说是有些奸诈,于是问完之后我就偷笑了一下。
“嗯,其他不论,灰喉她作为一个健康人,罗德岛目前的状态可能也会让她感觉到迷茫。所以,这次行动,也正好让她做出决定,是离开……还是留下……博士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们让她过来了。
“她很少表露自己的想法,这点的确很麻烦。不过她有时也会出口惊人……”
“我知道,这样可以带来短暂的满足感。”
“满足感?那是什么意思?”
“据说一个瘦子作家在写儿子和父亲顶嘴时,来了一句好,我去自杀。之后就马上写那个儿子真的去自杀了。这让作家突然体会到了触电般的,那方面的快感。”
“那……那方面?”阿米娅惊了一下,然后又压低声音,难为情的说:“听起来很扭曲,可我还是不太懂。”
“不太懂就对了,关于这个世界,你还有很多要学呢,或者,你也可以作作弊……你可以感知别人的情感甚至思想?”我盯着她的手指。
她举起自己的一只手,停顿了一下,那五个戒指在她小小的手上显得很突兀。
之所以要这么说,是因为我之前曾牵着她在龙门漫步,当然不是大道,而是碎叶城的石头和烂泥路。
我觉得惭愧的是,有科学家说男人每过五秒钟就想一次性,那实在是对领导的不尊重。
她很大方的说:“那不是很准确……不过,也可以这样认为。是呀,我没对你说过这件事呢。”
“所以……”
“放心吧!”她笑笑,“没有擅自触碰你的思维喔,而且以后也不会。”
“那太棒了。”
“不过,我承认,我有时真的想知道你在想什么呢,谢。”
“我在想我本来的名字,你猜是三个字还是两个字?”
“哈哈……嗯,虽然说这话有点奇怪,但是……我希望有一天,你能自己告诉我,你在想什么,担忧什么,高兴什么,难过什么……啊,这话很奇怪是不是?对不起,其实就是说说心里话啦。”
我很难过,难过的是话题绕了一圈,又落在了我的头上。
“灰喉她很靠得住的,虽然我们不一定能靠得住她,但一起行动的话,她一定可以帮到你什么。”
“我不需要别人来帮忙。”
“这样好吗?谢,你在抗拒什么呢……还是说,你单纯的反感敌视某些东西吗?”
“我不反感谁,有时我真感觉周围一塌糊涂,可是我相信行有不得,反求诸己。总之……
“也好,”我伸伸腰,“虽然战斗很激烈,可那是大部队的事了,所以实际上也没那么危险,就让她在龙门的大马路牙子上多走几圈吧……那么,冒昧的问一下,博士他究竟在哪里?”
“这个呀,”她坏笑了一下,“就在你背后。”
“什么!”
我往前跨了一步,回头去看,果真有一个幽灵一样的人站在那里,和那天早上一样揣着手,罗德岛制服下白色的大褂因为光线的原因显得有些暗。
说实话这场面有点奇怪,这人似乎不应该属于这里。
“咦,嘉维尔去哪里了?”阿米娅问。
博士想了想,轻松地说:“可能是去制造一些必要却过分的破坏了。”
他和前几次,甚至刚才在通讯里和魏彦吾说话时给我的印象又不一样了,我怀疑那衣服下面是否一直都是一个人。这怀疑是有根据的,因为至今我都不太能看清楚他的脸。
他看了看我,我一瞬间变得有些老实,但他没什么恶意,只是我潜意识里觉得这个人有种很强大的力量,那不局限于肉体或者精神,现在的我还不好形容那种感觉。可是有种感觉是确定的,那就是在这幽灵一样的外表和深沉的“力量”下,有一丝丝稍纵即逝的熟悉的气息。
不过我没再深究,我对刚才的想法稍微反省了一下,发现我就是一个最烂的烂人,有着男人女人坏人等等所有人的恶劣品性和坏习惯,最可恨的是,我总是无缘无故就要揣测评价别人,就像盖棺定论一样。
这是一种恶行,把人活埋是天大的罪过。
“那糟了!”
阿米娅跳了一下,这会儿她放下了小大人的架子,那是作为领导时必须有的束缚。
而她在博士面前表现得很温顺,这种温顺是活泼的,全无保留的温顺。
他们之间有种我无从得知的深刻关系。
“不对……是谁向博士你这么说她的啦,虽然的确没说错……她是会按照计划来,可是结果又总是超出计划。这个时间点可不能出乱子,我们赶紧去下一个巡逻点联络她吧。”
我表示这是对嘉维尔医生妙手仁心的污蔑,“我觉得嘉维尔医生是个好医生,虽然她差点用钩针把我的肾掏出来,可是我腰上的肿块的确没了呀。还有,上次我感冒了,发烧难受,我还以为是肺炎,就去她那里看看,她说没事,不是肺炎只是肺癌,我长出一口气,逃过一劫,差点吓死我了。”
“好啦好啦……笑话留着休息的时候说吧。”
“那么,既然这么担心,那其他小队呢?”我问。
“分别由精英干员带领着,会定期发回报告的,这是龙门作战最关键的一环了。”
“陈警官呢……”
“她有自己的指挥任务呀,在担心吗?”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