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到了女孩旁边,心中不由有了几分心疼,便用手扶上了她被被子紧裹的头。
手心传来的热度分明说着女孩现在体温又高了。
应该是发烧了。
也许应该先让女孩吃点东西,这样才能把药吃了,从而降下体温。
这样想着我凑近了女孩的头,轻轻拍了拍女孩的背。
“希尔薇,起来吃饭吧。”我尽可能的放低声音,一只手撑着身体一只手摸着她的头说着。
“活着......花......我.......”女孩毛躁沙哑的声音从被子里面传来。
醒了?
正当我这么想着,她却突然掀开了被子,两只异常冰凉的小手颤颤悠悠的扑上了我的手,脸色却红的异常,将脸上的伤疤衬得更加猩红。
然而女孩紧闭着的双眼表示,哪怕都做出如此幅度的动作,却还没有醒。
“妈......妈......花......活着......”
她双眼紧闭,嘴里模糊地呢喃着。
手背上传来了不小的力道。
希尔薇面色正在逐渐变差!
我略一迟疑,赶忙扶住她的肩膀轻轻摇晃了两下。
女孩最终慢慢转醒,眼睛缓缓开阖了一下便兀地一睁,两只小手瞬间从我的手背上弹开,埋在了身下。
紧接着鼻子轻微耸动了两下,应是闻到了我身上的药味,急忙想跪在床上,却因为脱力而身形一晃,在我担心是否会摔下床时,她总算是稳住了身形,不住的磕着头,祈求得到原谅。
我只觉浓郁的心酸与悲哀在胸中弥漫。同时也抑制不住的思考
她做梦在喊着谁?她的亲生母亲吗?还有花?什么花?这些和她有什么关系?
为何她总是强调着活着?如果我是她,我会想要活着吗?
可我现在又何尝想要呢?
失神片刻,女孩却身体一软,差点就要摔出床外。我赶忙扶住,安慰一番后压下脑海中嘈杂纷乱的意识波动,和她吃起了午餐。
这短暂的十几分钟内,女孩一直低着头,跪在床上,我却能看出她在时不时地打量着我手上的动作,因此我用一个看起来十分放松的姿势把餐盘里的食物咽下肚。
她的戒心并未减少半分,哪怕在身体发热,动作迟缓甚至会出现动作停滞的情况下依旧观察着我的动作。
有什么意义吗?完全没有必要。
用完午餐,收拾完毕。在女孩背后放了个枕头,让她背靠床头,又将被子轻轻覆上,这样她便可以用比较舒服的姿势等待消化了。
而我就在旁边的床上翻起了那本《风寒病相关草药的性质及功效杂论》。
书页轻轻翻动,女孩仅仅是目视前方,未作言语,双手埋在了被子下面,惨白的小脸儿上,病态的殷红越发明显。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当书页右下角标明是第96页时,我知道,是时候让女孩吃药了她孩应该只是被格里昂传染了感冒,不过体质太虚弱了,可能身体上也有着很多的问题,因此引发了些许的并发症。
用一句相当讽刺的话说就是,如果她没有烧成这样,估计连梦话都不敢说,更别提握住了一个仅接触了一天半时间的陌生男人的手。
对餐前制备的药材进行一番处理后,在保证没有任何药性冲突的前提下,我加入了父亲的营养液配方。
计划着为女孩调理身体,我端着药碗靠近了女孩,坐在她的床边,示意让她看向我,于是便轻抿了一口,酸涩中带点甜味。
这是在保证不会影响到药效的同时在其中加了点梅干粉,用以增加一些甜味,毕竟单纯的药可没有那个孩子能够承受的住那个味道。
看着女孩一点一点地喝完了碗里的药,我仿佛为几个月后春天到来,便可以将她健康的送走而感到一阵轻松。
她该休息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我拿着药碗就要离开,却注意到了女孩的小幅度颤抖,理论上那碗药不会很苦啊。将药碗凑近笔端,一股浓烈的药味扑鼻而来。
我居然光顾着思考药性合理性,竟忘了将梅干粉搅匀!
为何我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呢?
倘若下回不是梅干粉,而是一些不充分融合便会起到反作用的药呢?为何这两天失误会如此频繁?难道真是她的原因?
面前的女孩颤抖幅度越来越大,小脸儿都皱在了一起,我只得用手轻轻覆上她的头发以示歉意。收拾收拾出了五号房,虚掩了房门便下了楼梯。
我还未下完楼梯,却不料一阵高频率的惨叫从女孩屋子里传出。我将药碗甩在地上,迅速冲到病房前一把推开了门。
只见女孩裸露在外的上半身及臂膀出现了暗紫色的条纹,是按照血管的纹路一直蔓延的!
且这些条纹仍在蔓延,一点一点爬上了女孩的脖子,正向着她的脸迅速侵蚀着。与女孩皮肤上的疤痕相互呼应着。
它们仿佛在随着女孩的尖叫声中疯狂的笑着。
女孩的双手也不再埋在被子下,反而撕扯着自己的头发。
这幅场景令我也为之一惊,我急忙上前观察她的情况,制止住了她那伤害自己的行为。
谁知女孩的挣扎更盛,惨叫也更为凄厉。
两条腿在被子里不断地扑腾着,由于双手被我锁住,她的身体拧在了一起,脊柱仿佛都要被她的挣扎拧断。她哭喊着,嘶嚎着,小脸儿揪紧,尽是痛苦之色。
她的体温迅速升高着。而体温越高,条纹好似也蔓延的越快。
我未敢停止思考,伤寒药,营养液,梅干粉,这些都不是问题,混在一起药性也没有任何冲突。不过女孩的症状似与某本残卷上面记载的状况相似。
境况紧迫,我根本来不及查看那本残卷,而且我毫不怀疑如果此刻松手,她会生生扯下自己的脸皮!
希尔薇身上的暗紫色条纹却已蔓延到了头顶,整个面部密密麻麻的交织着或大或小的暗紫色条纹!
她瞪大着双眼,肉眼可见的全是血丝与宛如要破出眼眶的痛苦,泪水与汗液甚至都已打湿了她的被子。
惨叫未息,那些条纹却在到达了她的头顶后如潮水般褪去。她也随之停止了挣扎,失去意识般,双眼向上一翻沉沉睡去。
亲眼目睹了这一切的我着实有些措手不及,仅能阻止女孩不去伤害自己,这着实让我心里不适。
又一次什么都做不到!
我将她抱到一张干净的床上,为其盖好了被子,妥善安顿后我离开了五号房。
暗紫色沿血管涌动的条纹,遍布全身后方可褪去。
想着这些关键点,我已到了书房,从最角落的书架上寻到了一本已有些破损的书籍。
一阵翻找下,我确实明白了女孩的现状,一股莫大的悲哀与心酸交融的心情差点没有吞噬我的理智。
那上面记载着这样一段话。
埃斯忒提拉花,古神缪流修露的心头血所化之花,取其花瓣服下,可保一时性命无忧,不过万事皆有代价,服用者的肉体会保持在服用时的状态,倘若想要尝试改善状况,便会受到神血的诅咒,血液逆流,在极尽痛苦之后回到服用时的状态。
紧捏住书页的手已经微微颤抖,那难道不只是个传说吗?
毕竟神对于我来说仿佛玩笑一般,况且真有这种花,又有谁会用在一个奴隶身上呢?
结合这两天与女孩相处得到的信息,我的脑海瞬间翻涌,几近沸腾。
女孩身上的伤疤绝不是一次或者几次折磨就能留下的产物,绝对是长期受折磨的体现,而她那以恐惧为本能的表象更是让我有了个让人如坠冰窟的猜想。
希尔薇受尽了长久的折磨,性命垂危之际,就因服用此花保住了性命。
然后受着更为离谱的折磨。
因为一个怎么也死不了的人,当然可以随便去玩弄折磨。
恶心!
他的前主人与她有什么大恨吗?会以这种方式死死地困住这么一个孩子。
过于深的因素我不敢深想,我怕会对这个世界失望透顶。
我更不敢去猜测希尔薇的想法,她的眼神突然清晰的印在了我的脑海里,一下一下刺痛着我的灵魂。
强压下复杂的情绪,我继续向下翻着那卷残本。
它前半卷似乎在讲一些神话故事与草药的关系简介,然而这些神话故事所孕育的草药在现实中居然存在,后三分之一的书页却丢失了。
抱着侥幸心理,我一直翻到了倒数第四页,记载的正是埃斯忒提拉花。
我加快了视线在泛黄书页上的浏览速度,指尖也微微颤抖,最终我合上了它,将它送回了原处,无力的坐在了椅子上。
后三页也仅仅是介绍它的具体神话故事,只在最后半页上写着。
缪流修露的痛苦需要至纯之水,至洵之光,至和之境来抚慰。
当天际的星光汇聚一处,彼岸的日与月同时出现在天空时。
一株草将于这六者间诞生。缪流修露将借此而重生,当她收回心头之血时,服用者方可脱离这种状态。
太离谱了。
看完这些唬人的介绍,我用力按了按脑门,这之前的几株植物都在描写完这些令人难以置信的生成条件后,会具体的写其药效,处理方法,以及更符合现实的采摘地点与生长条件。
看来,有时间我需要去一趟米坎那,寻找一下那个暴君的遗物。毕竟这种稀奇的植物对我具有着相当大的吸引力。
这已经远远超出了我应做的了。
在我的计划中,将女孩的身体稍微调养一番,教她一些社会常识以及生存常识,等到春天便可以送她去教堂。
人世间的惨状各不相同,我改变不了什么,做到力所能及的即可。
希尔薇虽悲惨,我却没有必要去做些什么。
看来只能让她抱着这幅羸弱的躯壳在教堂开始她新的人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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