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可汗没有失望。

    就在整个方阵都致力于同敌人正面相搏的同时，另外两批半人马从侧翼扎了上去，狠狠撕碎了整个侧面。一开始摆出半圆阵型的指挥官应对上更为正确，但人类却在后续配合中不自觉地变成了方阵，也暴露出了自己的弱点。

    可汗看到了这一点，并且抓住了它。

    现在教会士兵一方的失败已成定局了，除非有神迹发生来拯救他们。甚至十条性命换走一个怪物的交换比都能让他们获得胜利，但那需要先获得在土地上交战的机会，而非以及腰深的河流与无法展开的队形作为前提。即使如此，这一批战士依旧在顽强抵抗，只因他们明白已经没有战友给自己带来生路，剩下的道路唯独战至最后这一条可走。

    安德又抓住机会砍中了一个膝弯，这个经验丰富的老兵没在乎那到底是前腿还是后腿就转过了视线。同时另一杆长矛则钻进了这个他制造出的机会，借着对方倒下的力道从下方刺进了半人马的胸腔。

    又一个战友被马蹄踹中躯干倒下，舍尔先是本能地一颤，随后这个男孩立即按着训练中学到的规定向前补上那个缺口。

    安德眼角余光扫到了这一幕，他喘了口气，用不大的声音斥责对方：“舍尔！你这崽子，不是让你——”

    这次分心是个致命的错误。两把骑矛同时刺向了他，这个老兵拼尽全力扭动身躯避开了其中之一，但另一支却刺穿了他的心脏。安德用仅剩的力气死死拽住矛杆，最后瞪了舍尔一眼。

    “队长！”男孩顿时红了眼眶。但他的悲愤没有持续太久，因为随后某个半人马手中的戟刃就从侧面贴上了他的颈椎，让那张脸高高地飞上半空。

    就在侧面试图上岸的士兵被阻止的同时，牛头怪那边的情形也同样血腥。尽管并未强行冲击已经登陆且阵型完整的矛兵方阵，他们至少是面对着并无区别的长矛，仅从数量上来说则甚至还要更多。

    西梅昂单手握着斧头，他的左臂在刚才被刺穿了肌腱，暂时难以发力。拦截住敌人的需求使得他们甚至不能多次冲锋，在后撤的过程中让出登陆空间。现在局势恰好反了过来：人类在试图拼死向前，怪物们却执着地要守住脚下阵地。然而战斧无论如何也算不上是适合防御的武器，结阵固守更非他们所擅长。

    没有哪一方还在意损失，所有人都只希望着看到敌人的血，更多的血。纵使遭到致命的伤害，也要在死前尽可能拖上更多的对手。直到半人马们清除了侧翼的抵抗，从水中绕到矛兵身后时，这场战争才算是彻底结束。

    巴希尔砸倒最后一个还站在自己身前的士兵，大口喘息着，战戟拄地，手臂轻轻颤抖。他身上不知多出了多少渗血的伤口，甚至有支长矛现在还留在背部，矛尖被肌肉卡住，随着他的动作不住晃动。

    微微低着头，可汗慢慢转动脖子环视四周：他的部下已经死伤殆尽，情况最好的一个也被弩矢扎进了腋下，正从口中咳出血沫与内脏碎片。以半人马根本不存在的战场治疗技术来说，如此严重的创伤就等同于死亡。

    这是他抓住机会的代价：随着半人马们放弃追击，未被彻底驱散的弩手最后还是挽回了一点理智，朝着已经被水流与矛兵缠住的他们发出了几次齐射，尽管接着就被岸上腾出手来的牛头怪撕成了碎片。

    但西梅昂的情况也没有好上太多，他仅剩下两个部下还能站起身来，自己还有一只手臂在伤口愈合前失去了作用。胜利的必要损失如此惨重，以至于他们一时间都只顾着在原地恢复体力，而没去提另一件事……

    终究还是受伤较轻的那一方先开了口：“西梅昂，我们的临时合作……”巴希尔用力拔出自己手中那已经卷刃得看不出本来形状的战戟：“结束了。”

    “你现在比我强，”瞥了一眼自己还站着的部下，酋长也再度握紧了战斧：“但我的人多。”

    “不是现在，”可汗大口吸入空气，摆出了冲锋的架势，他的眸子里不再通红，却依旧遍布血丝：“我任何时候都比你强！”

    就在这场被中途打断的战斗看上去将要再度开始的时候，伴着树木倒地的巨大轰鸣，一道漆黑的蛇影从旁边的丛林之中游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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