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特将自己浸入水中,闭上眼睛轻轻盘起身体。
怪物们已经离去许久,它给他们留下了指路的印记,要求他们将整个部落迁徙到山谷处,靠近它的巢穴的地方。这幅躯壳还承载着相当于半神的力量,但也就仅此而已,它明白自己现在格外虚弱。
相对于它觉得紧迫的威胁来说。
狗头人们翻检着尸体,在血肉堆中穿梭。这是佐特的指示,在被袭击时它就怀疑这群人类具有被邪神污染的可能。或许现在的它还没能力直接正面对抗——佐特之前放走一部分人类正是为此,它需要更多牺牲和更多情报——整个世界的毁灭者,可了解总是越多越好。更何况,即使没能找到腐化的标志,尸体上的装备对于狗头人部落来说也是格外实用的物资。
在它所背对着的方向,一轮明月高高挂上了天际。
伊萨路城外不远处的海域上空,永远笼罩着阴沉的浓云。呼啸的旋风卷动波涛,将大捧海水送入半空,又狠狠砸落在地,形成豪雨般的奇景。不过,这种终年不息的恶劣海况却没能使此地变得人迹罕至,哪怕最近的港口都在数十公里以外也是如此。
这是因为滨海的悬崖上坐落着星神教最为军备森严的军事要塞银锤堡,而悬崖后方就是整个北大陆掌握在人类手中的最大贵金属矿场,伊萨路银矿。这座被教会控制的银矿几乎提供了教会在北大陆人类诸国中三分之一的军事用材需求,称其为战略要地毫不为过。
牧师、战职修士、教会仆从军与大量的矿工充实着此处的人口,而为之提供服务的行业又衍生出许多其他工作,最终构成了这座地处海边却并不接近海岸的奇特城市。每当月末,新近开采出的矿石被粗粗提炼为原银后,或是送入要塞中的军工厂,或是装车发往他地,而工人们就会拿着当月的薪酬和假期去满足自己的娱乐需求。
在一个像这样一如既往的日子里,银锤堡也一如既往地从上方俯瞰着整座城市。
要塞广阔而宏伟,从崖顶一路延伸至半山腰,随后直到山脚都是层层叠叠的防御工事。顺着这些堑壕、城墙和火炮向上望去,越过天空中巡逻的空骑兵们,在那人力所及的最高处,坐落着要塞的主体建筑群。这其中的某座祈祷室前,笃笃笃,笃笃笃,忽然响起了有些急促但并不用力的敲门声。
“老师!”有着一头耀眼红发的年轻人焦急却又恭敬地敲打着小门:“沃尔伦老师!”
就在他心急如焚,正准备再敲第三遍的时候,门内传来了声音:“自己开,爱德华。”
年轻人赶忙轻轻拉开门上的锁扣,走进去的同时也不忘再度扣上门扉。在他眼中,狭小的、仅有一盏烛光照亮的昏暗室内,老人正跪于神龛前,双手合十静静祈祷。
“怎么了?”他转过身体,睁开眼睛缓缓站直:“如果是你的私人问题,不会这么匆忙。是队里的事吗?”
老人的身量只算普通,或许比年轻人还要再低一些。但他甲胄整齐,面容严厉,坚毅的白发根根笔直,透出一股久经军旅的肃杀气息,恍若正站在两军鏖战的沙场。
“是的,沃尔伦老——”
“如果是队里的事,汇报前先叫我队长!”沃尔伦立刻喝止了他。
“是!队长!”反射性地抬手敬了个礼,爱德华才重又开始汇报:“您还记得吗,明年预定要补入我们第四队中的新兵里有个小公主,就是那个二十岁前已经晋升第三阶,曾经单独杀过一条龙的——”
“说重点!”沃尔伦皱紧了眉头:“我如果不记得自然会问你!战场上传递情报没有给你绕来绕去的时间!”
“她死了!”赶忙咽了口唾沫,爱德华才继续向下说明:“就算放弃继承权,她也是王室成员……或者说正因为放弃继承权所以她的王国为她准备了一块魂石!”
听到那个关键词汇,原本打算再训斥一句的沃尔伦也不禁停下来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