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几近干涸的水池里,感受着阳光洒遍周身,佐特一动不动,双目闭合,恍若陷入了深深的沉睡。这几天狗头人们又进行了数次献祭,他们似乎还有一个攻打其他部落的计划,大概是因为目前依附强者的景况而增加了信心。
它并不关心这个,只是沉默地等待着。
就在它面前,有两个勤恳的雕刻家,正兢兢业业地轻轻挪动手中的小刀。
好吧,或许只能算雕刻学徒。
对巴希尔和西梅昂来说,迁移整个部落已经是个相当困难的任务,而如何使宿怨已久的双方族人能够在看得到对方的距离内和睦相处则更为艰巨。但即便如此,相比于现在手头上的这件事来说,那些个困难也算不得什么了。
尽管闭着眼睛,佐特依旧能感知到他们两个的体温正在不断升高。怪物们的双手或许算不得笨拙,可握惯了重武器的他们对于控制适合狗头人体型抓握的骨刀这件事实在缺乏能力,更不要谈还是进行木雕这样的精细活。
但佐特很有耐心。
亲手制作一个能够象征自己,让人膜拜的雕塑。它如此要求。这个要求对它并无直接的好处,而是为了利益使用雕塑的信徒:不同于那些细腻而工于心计的种族,荒野之民的内心朴素又充满实用主义,他们更看中眼前直接的好处。
说得更通俗些,比起信仰一个全知全能又无形无相,信则有不信则无的至高神,他们更喜欢有明确概念和效果,最好眼前就能看到的那种踏实感。信徒献上,神祇赐予;没有回馈,没有信仰。公平且公正,如同交易或是法律。
不过反过来说,这或许也是之前没有哪个神明愿意接纳他们,甚至连创造者都不知所踪的根本原因……
最简单的办法是让他们就定居在能直接看到自己的地方,但佐特不想那么做。即使是凡俗之物也不愿存活在旁人的注视之中,而且比起直观的强大,神秘感也是它形象的另一根支柱。这些狗头人属于例外,不仅是因为他们最早出现,被算作珍惜的保护资源,也是因为它在计划中对于他们还有一些其他的用途。
佐特睁开了眼睛。
它打量着第一个“完成品”,在旁人看来那毫无感情的冷血瞳孔里仿佛射出了审视的光——至少那东西的雕刻者看上去是正在这么想,半人马可汗的后腿已经压进地面好几厘米的深度了。
佐特并没有在乎那个,而且也并不介意雕塑手艺如何,尽管随便一个明眼人就能看出来这头大身小比起蛇更像什么大号蝌蚪的东西从任何角度都充斥着抽象感。
那毕竟不是它的目的。
或许是受到了刺激,西梅昂也很快就完成了自己的作品。比较有自知之明的牛头怪选择了一个简单的标志物:那是四根交错的毒牙。
这两件物品或许在无关者眼中甚至难以辨识形状,但对于他们各自的部落来说就是族长与神联系的证据,后面这点才是佐特真正的目的。
它还未曾给予他们任何帮助,展现任何神迹,再怎么乐观也只可能收获些半信半疑、充斥杂质的思维,只有通过这根纽带才会得到一个好的开始。而到了未来,当那些信徒真正明白了信仰它的必要,这种联系又能稳定信徒之中的地位关系,不至于在它直面大敌无力顾及后方的时候酿出什么无知和狂妄导致的惨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