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还早，太阳依旧热情地照耀万物，在草叶和枝头上反射着闪烁的光点。

    山谷的面积并不小，但大部分地方都生长着茂盛的丛林，沿河的滩边则为狗头人所驻扎，建满了杂乱的窝棚。因此剩余的空地挤下不到一千只怪物们都显得有些拥挤，有些不得不站在山坡上，或者抄起刀斧从灌木中为自己清理出一片位置。

    即使条件着实恶劣，此刻的他们却相处得格外和谐，似乎牛头怪与半人马此前谁也说不清持续了多少年的战争并不存在。让两个种族放下旧怨的当然不是空洞的爱与信念，而是此刻被他们盯在眼里的祭坛，与祭坛前那具依旧令人震撼的尸体。

    即使死后，巨龙也是如此引人注目，以至于甚至佐特自己都变得有些不太起眼，更不要提祭坛前准备进行祭祀仪式的三人。

    老诺顿有些紧张。

    对于向自己的神献上牺牲这件事他已经算是轻车熟路，给同族进行职业授予也不止一次两次，可献祭一条真龙以及为异族举行仪式这样的内容还是多少有些超出了他的营业范围。他们曾经生活，而现在已经有些遥远的地下世界里，穴居狗头人在他们的生活环境内毕竟属于底层种族，刻在血脉之中的畏缩本能使他还没办法对这种更为强大的种族亦有求于自己的情况泰然处之。

    狗头人们早已在他们自己的部落之中杂乱地跪拜，涓涓细流般的信仰从河滩边传来。或许是出于被强者接纳的感激和敬畏心态，他们尽管很难说得上信仰坚定，但至少达到了信徒的标准，而且也逐渐接受这件事作为自己生活的一部分。

    老诺顿的声音并不大，带着口音的通用语在其他种族听来也有些滑稽，但在魔法的加持下这些问题都不复存在。苍凉的、带着远古气息的祷词反复回荡，触及山谷边缘又弹回，响彻每一个信徒的耳中。

    第一个牛头怪跪了下去，向着佐特深深拜伏于地，那双坚硬的牛角尖端沾上了泥土。下意识望了一眼，佐特感知到从那里传来的信仰突然出现了显著的提升。显然，现在他已经成为了一个真正的信徒，而非仅仅是单纯被裹挟着行动而已。

    随着领头者出现，其他人也逐渐被这种气氛所感染。又过了一会儿，在另一个方向上，第二个信徒真心实意地跪下双膝。紧接着是第三个，第四个，越来越多，越来越快……不长的时间里，怪物们纷纷将面部贴近了地面，向佐特献上自身并不多么稳固但确实存在的信仰。

    而就在这样的人潮之中，伴着依旧缭绕于间的低沉祈祷，佐特立起尾巴上的鳞片，划开了巨龙的心口。

    龙尸还带些温热，其中的血液远未凝结，此刻正顺着这个缺口潺潺流出。早已失去心跳的躯壳自然没有什么血压可言，这些液体只是单纯遵照重力的指示。祭品夹杂信仰流向佐特，填充着它干涸的神力。佐特不禁感到有些正面的情绪正在它的意识中盘旋：对于一位神灵来说，这个动作就如同凡物的进食，重要且不可或缺，没有新的输入就意味着必将缓慢接近死亡。

    不过，仅仅“进食”一小会儿之后，佐特就停止了继续任由那些血液流淌。它控制着接下来流出的部分与信仰相互联系，用自身刚刚补充的神力将二者彻底糅合在一起，然后拆分成两个不大不小的血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