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躺在斧面上回家。”

    虽然歌词是他们自己的语言，可这旋律低沉又悲伤，谁都能听出其中的哀恸。矮人的战争文化中，一场战斗绝大多数时候只有胜利和死亡两个结局，战歌也常常是描绘死亡的挽歌——格外讽刺的是，他们常常向死而生，在描绘葬礼的曲调中获得胜利。

    但这次或许不太一样。

    布罗恩的右臂上又响起一串刺耳的尖鸣，剑刃刮擦着金属板划开，留下弯曲的刻痕。这计刺击原本瞄准了他的手肘关节，只是在最后关头被他勉强抬起手用更结实的部分挡住。他再度挥动武器上挑反击，不求命中，只是为了避免被敌人带入那无法跟上的进攻节奏。

    卢比奥飞掠而退，赶在所有人的视线追上他之前重新出现在原先的位置。他身上半点儿脏污的痕迹也没有——毕竟这个男人根本没受到任何一次命中；与之相对的是微微颤抖的布罗恩，借助外力进行机动很是考验体质，而即使是这样他的装甲上也多出了不少划痕，有的地方甚至露出了内部夹层的颜色。

    卢比奥恼怒起来：“该死……你们这些石头一样的东西，为什么就是不肯乖乖死掉？”他挽了个没人能看见的剑花，忽然又换上笑脸：“啊哈，我懂了……你就尽管缩在那个乌龟壳子里吧，我会先干掉每个你想保护的家伙！”

    墨菲脸色一变，毕竟布罗恩撑着的时候还好，一旦没了这层保护怎么看他自己都是最容易被下手的那个。可惜现在的局势实在由不得他做主，身为所有人中最弱的那个，他完全没有发言权。

    不知该如何评判，但有一点可以确认：在这个时刻里，他的内心真的产生了某些卑劣的想法……

    卢比奥再度消失，下一个瞬间外围传来数声压抑的怒吼。矮人们的甲胄护住了所有要害，头盔下缘也被包在颈部护甲内侧，强行刺穿不是完全不可能，但也不那么容易，只有关节的接缝能让他玩出这种一击即退的操作。这在目前来看确实不太容易导致死亡——但这么放血下去的结果就毋庸置疑了。

    “看到了吗？你的部下会死在你前头！”他又出现在另一边，迫使所有人转移视线。

    尽管无法跟上他的动作，矮人们依旧忍住伤痛唱着略有些跑调的曲子，任凭血液从盔甲的裂口处浸染到外侧。没有谁贸然开火，他们明白这场战斗的胜负并不取决于他们自己，倒不如避免误伤的可能。

    布罗恩没有接话，沉默着启动喷射背包向他飞跃。隔着头盔看不到矮人的表情，但所有人都能想象他的愤怒。然而愤怒并不能改变什么，就像正义、友情与爱一样——卢比奥大笑着再度消失，转瞬间外侧几个牛头怪的咽喉飚起一道血柱。矮人的动作终究还是太慢，原本靠着外力还能勉强格挡和闪避，可到了需要反过来的时候就远远不足。

    他拼命试着去追，无视猛烈转向的过载挤压着他的内脏，也无视甲胄上那些遭到损伤的薄弱处可能不堪重负。但这依旧没能产生多少作用，一个接一个地，牛头怪们的躯体上出现致命的伤痕。以他们的水准连看见卢比奥的踪影这种前提都没法实现，更不要谈避过他的攻击。

    他刚刚想起来无甲的目标才是最适合他的猎物，首先袭击矮人只不过是一时气急被冲昏了头脑。接下来他就准备原样复制自己的做法，挨个儿把所有的劣等种族统统清理干净，至于那个人类指挥则留到最后，给他留出时间来尽情悔恨于自己的愚蠢，说不准吓傻之前还能听到几句痛哭流涕的讨饶……

    想着想着卢比奥几乎在这种高速运动中笑出了声，把刚才的坏心情一扫而空。只要不执拗地抓着刚才的对手不放，他就能把战斗带进自己的风格里，完全主宰这片空间中所有的敌人。

    他忽然停了下来，动作静止，姿势潇洒，还保持着那个格外标准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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