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其他贵族并无多少区别,国王的行宫同样像是一座坚实的堡垒。出于这一阶层的军事传统,他们总是需要这么一座建筑来作为凸显和夸耀武功的标志。
但即使在这种地方,武力也并非都能行得通的。
陶杯砸在地毯上的声音隐隐约约,近似于无,丝毫没能改善其主人的心情。康德上前去愤愤地又给了这可怜物事一脚,看着它终于在木头门框上撞得粉碎,这才感觉怒火平息了一些。
他从未想象过当个国王是件如此劳心劳力的差事,哪怕他可丝毫不打算事必躬亲,反倒心怀推行制度化、规范化的梦想。但现实就是如此残酷,在一个约定俗成和习惯法还占据着统治阶级思考回路的人治社会里,一位国王想要不亲自决定那些大臣和顾问就足以处理的事还有些……遥远。
将近一个月前,因为系统忠实地告知了损失的缘故,康德派出了一支侦察队伍前去了解具体情况。这年头谨慎系主角才是常态,因此哪怕他格外相信自己的主角光环,各种前期工作也必不可少。
只是,究竟什么时候能把情报传回来就是个问题了——他可不会空间传送。
或许他应当早早准备好自己的情报触角才对,因为纵使一个人身为神眷者,偶尔也会遭到背叛。毕竟换个视角来看的话,以利益维系的关系在面对利益上的问题时,被作为取舍的对象实在格外正常——
例如说另一座堡垒里就恰好正在发生这样的事。
“您的淡葡萄酒确实是这个国家少见的珍品,杜波利斯伯爵。”轻轻放下玻璃杯,墨菲由衷地赞叹。
矮桌、糕点与铺了软垫的高背木椅环绕着他和对面的主人,仿佛双方正在参与一场普普通通的下午茶聚会。他坐在此处的姿态和所受到的待遇让人难以想象这是一个政治斗争中的失败者,一个逃亡他乡的人,反倒可能被误以为成某位身份尊贵的稀客。
“你以前可不是这么称呼我的。”在墨菲对面,那张中年男人的脸上似乎浮起了些许无奈:“你成熟了许多,小亚斯托德。”
“人总是要成熟的,”墨菲笑了,笑得分外狡黠:“您不就是最好的示范吗?埃维昂叔叔。”
他心知肚明为何自己能够以现在这种状况待在这里而非城堡地下的监牢,不是因为过往的日子,也不是因为面前这位表现得亲昵又恋旧的“叔叔”,而是因为自己所展现出的那种力量……或者说得直白些,因为他背后的那位“主人”。
那可不是他自己的力量。
“您都知道多少了?”
这并不是一个疑问,而是一个试探。墨菲确信自己尚未暴露幕后的真实,所以未知反倒成了他打出的第一枚手牌。
“当然是一无所知。”
埃维昂伯爵也笑了。
情报上的不对等是他的劣势,但桌边不像战场,劣势在谈判中有时也可以成为武器:“我们这些乡巴佬之间的交情比王都来的大人物要更加深远,这个理由足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