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好消息，诸位苏玛拉的勇士们。”

    又一个烈日炎炎的午间里，康德再度站到了地图前：

    “按照我们部队这段时间的移动速度来估算，至多还需要两次行军就可以抵达我们这次出征的目的地了。”

    他注意到下首边许多人都隐约露出了一点儿如释重负的神色，有的很快收起，还有的则真正放松下来。他明白，顶着从未消失的窥视感和以及不再新鲜却依旧辛苦如故的军旅生活，这些哪怕自愿也只是尝个新鲜、其中多半甚至从未见识过战场的年轻贵族必然厌倦了现在这样只是一昧枯燥地前进。

    “但是，”康德话锋一转，用手中短杖有节奏地敲了两下目标的位置：“现在，我有一个需要大家共同解决的问题。”

    他又指向略微靠上方一些的小圈，那是他们此刻所驻扎的营地，然后将手杖在这两个地方之间反复滑动：“这段路程，也就是我们最后一段路程，它的距离要多于我们此前每次行军时所移动的距离，所以我刚才说需要两次。”

    “但它实际上并没有多出那么多……”说到这儿，他同时指到了前一个圈上，让所有人注意这两段距离之间的长度差别：“按照我的估算，它大约只增加了不足五分之一的距离。换句话说，我们只要将今晚的行军时间延长一个小时，就完全可以在今天内赶到。”

    “然而敌人对我们的监视始终维持着，尽管他们的侦察部队不敢进攻……这一个小时的体力消耗很可能被视作一次机会，被当做我们的弱点。”

    说到这里，康德收起短杖，面向所有人，朝前方压了两步：“那么现在，我们是应当加快步伐，忽略这点削弱的影响，尽快通往胜利；还是应当谨慎行事，宁可延迟一天时间，也要保证不会出现问题？”

    “告诉我你们的意见吧，我的战士们。”

    他的用词里颇有些隐隐的偏心，也很明白自己麾下这帮自小优越的少年少女们大概是个什么心态，更清楚最终会得到怎样的选择，但他一定要让每个人都觉得他不是个独断的上级才行。

    何况人总是比较容易拥护有自己参与支持的观点，而对别人吩咐下来的那些却多少会带点儿不屑——哪怕这副身体的主人并没有从王室中获得领袖应有的智慧，可上个世界中发展成熟的心理学知识教导了他许多这样的技巧。

    所以他只是安静地等待，等待那个顺应自己心意的决定得到所有人认可。

    如康德所料，在他示意众人自由讨论再拿出看法之后，长桌旁很快就响起了一片嘈杂的声音。

    起初是几个符合大众心态的嗓门，他们抢到了支持加速前进的机会；随后是有着同样观点的附和者，有的单纯支持前者，有的顺带还加上了几句赞美；而这之后却是反对派，其中一部分或许是真的心思谨慎，可从语调来看绝大多数只怕仅仅是觉得自己没能抢到第一个出言的风头。

    争论愈发激烈甚至偶尔跑题，于是这幅并不团结的场景便映入了康德的眼中——连带一闪而逝的笑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