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成人的身躯同样呈站立直行结构，双手双足。除去稍窄的躯干外，其外观与赛拉弥人此时穿着的机械外壳高度相似。当奥尔拉尔于镜中瞥见这副并肩而行的图景时，他不由得产生出一种分不清究竟谁是机器人的错觉。

    镜像中的二人均有机械构造的身躯，其金属脸孔亦无甚差别，甚至同样穿戴着工饰精良的外务人员斗篷。路途中，他们随意谈论着一些琐事，就像是两位寻常的同事旧友。这两个个体唯一的差别在于，前者的金属外壳下包裹着菌丝交错的血肉身躯，后者则没有。这差别使得二者中的一个被定义作人，另一个则被定义作工具，为前者所拥有。

    这着实有些不讲道理，奥尔拉尔想。在当今时代，奴役其他物种，哪怕是奴役智力低下的半开化物种，也被第一联盟的法律明令禁止，而这些思维能力豪不逊色于最优秀学者的合成人却能无条件由人指使，这看起来实在不像是一个健全社会该有的逻辑。

    不过，这些事并不是奥尔拉尔急于面对的问题。与之相比，他眼下需要应付的困局远更麻烦，一旦处理不当，刚才想的那些社会思辨将通通从根基上断送前路。

    “那么，告诉我，托卡，你对我们这趟任务有什么想法？”于机库登进空天飞船后，奥尔拉尔一边为自己扣好安全阀，一边朝坐到驾驶位的合成人助手随口发问。

    “纳克萨拉人的态度很坚决，他们已经下达过最后通牒，此前的良好外交是他们尚未直接发动军事干预的唯一原因。在这种状况下，赛拉弥将很难稳妥保障自身的既有利益。如果我们一味坚持，局面很可能会走向同萨克萨拉人的正式开战。”合成人托卡有条不紊地分析起当今局势。

    “同一个上古堕落帝国开战……”奥尔拉尔低声说，“这恐怕是我能想到的最愚蠢的选择——上一个这么尝试的人已经自食恶果，我不认为我们会有任何不同。再说，若是纳克萨拉人这次的条件得不到满足，他们如今还有耐心等待多久？两个月？三个月？这点时间根本不够我们做好战争准备。”

    “你的判断很合理，所以我们有必要对纳克萨拉人的条件做出让步。”托卡说。

    奥尔拉尔侧过头看了对方一眼：“你说得轻描淡写，好像那些要求和你没什么关系似的，但纳克萨拉人要的是人工智能项目在赛拉弥全境被彻底关停——也就是说，你和你的同类都得被抹除掉，一场集体大销毁！”

    “我当然不期望这样的结局，可如你所说，我们并没有对抗的资本。”托卡说，“如果纳克萨拉人采用武力威逼，结果不会有任何不同。我能预期到的最佳发展，只可能是双方均在谈判桌上适当妥协，达成某种折中方案。”

    “折中方案…可是能怎么折中呢……”奥尔拉尔说，他仰着头靠在椅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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