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房位于客栈楼的较高层,开窗通风,一会儿后,屋子里的血腥气便散尽了。
四个受害者的尸|块儿,四个人的重量,全部集中在一个麻袋里,太重了,它背不了。
幸亏仵作姑娘自己,外出公差的时候,也会在行李里,藏带一些特制的油麻袋。
便分作了好几袋装,一次一次地扛运、丢弃。
从十几米的高楼下落,她仿佛一只张臂作翅的夜鸟。
空灵,轻盈。
腾飞于明月之下,融隐于夜的浓墨浅彩之中。
先前侵吞金块的狗腿子,威胁姑娘说,若不肯让他侵吞,便要将姑娘作块沉湖。
沉于哪个湖呢?
中牟之境,县衙后面的绿湖。
于是,姑娘便将狗腿子作块,沉于此湖。
阴历一十六号,月亮格外圆,映照着湖面,波光粼粼,色彩暗幽幽,泛着深碧,如玉。
姑娘把手指浸入湖水,荡漾来,荡漾去,凉凉的,很舒服。
噗通,噗通……
麻袋里血肉模糊的块块儿,全部倒入了湖中。
不多时,涟漪消失,湖面归于平静。
姑娘素白的手指浸入湖水,湖水里,暗色的尸血在涌动。
手指搅着湖水,指尖引领、勾带着血丝的方向。
玩了一会儿,抽出来的时候,指甲染上了淡淡的暗红。
手指凑近鼻孔,鼻翼轻轻扇动,嗅。
微腥。
姑娘拿舌尖舔了舔,惬意地眯起了眸。
这是最后一趟,所有毁尸灭迹,皆已于此湖完成。
蹲在湖畔草地上的姑娘,擦了擦手上的血渍,站了起来,慢慢往回走。
穿过大街小巷,由走动,到飞跃,渐渐开始蹿房越脊。
“救命!——”
有妇人在呼救。
在民宅,隐隐约约,模模糊糊。
仵作姑娘一下子停了下来。
翻墙入院,踹开屋门,正撞上一手持剖刀的歹徒,在对妇人大而挺的孕肚行凶。
妇人被歹徒按在了地板上,被捂住了嘴,无力地挣扎,四肢徒劳地扑腾着,满眼惊恐的泪,希冀地瞅着来人,以眼神疯狂求救。
仵作姑娘上前,一把揪开了歹徒。
却不是救孕妇,而是为了告知歹徒。
“你们老爷送金条,向我行贿。金条我收了,情报我卖了,但狗腿子回不去了。”
“因狗腿子竟妄图侵吞我的七成金条,已被我宰了。”
她将卖出的情报,转告知给了这歹徒,让这歹徒,代为传达给幕后的神秘老爷。
然后抽身离去。
歹徒继续行凶,孕妇在她身后凄厉地嘶嚎,场景可怖,惨绝人寰。
——禽兽,如若未闻。
至小巷,这具躯壳,离开的步伐忽然停了下来。
“为什么不救?”
附人格心魂沉重,阻问仵作姑娘。
仵作姑娘很疑惑,反问伴侣人格:“为何要救?”
不做,从来都不需要理由。
做,才需要理由。
“回去,救那妇人,立刻,马上。”
“我拒绝,我找不到做这件事的理由,无利可图……”
仵作姑娘尚未狼心狗肺地嘟哝完,眼前一黑,骤然失去了意识。
她被夺走了躯壳的掌控权。
壹姐姐强势非常,干脆利落地夺走了躯壳的掌控权。
大轻功御起,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去。
三拳两脚撂翻了剖刀行凶的歹徒,把孕妇搀扶起,护到了身后。
一个字,简明扼要:
“滚!——”
歹徒落荒而逃。
年轻的母亲护着挺大的孕肚,感激涕零,跪倒在地,不住地给附人格的善举磕头。
“谢谢你!谢谢你!大恩大德,没齿难忘!谢谢!谢谢!……”
劫后余生,心悸泪流。
除了发自内心的感激,已道不出别的言语。
*
附人格与她似乎不太一样。
王安渐意识到了这点。
而附人格——
壹姐姐给出的告知则是——
“我是你的衍生物,不代表我等同于你。”
“你有你的思维,我有我的思维。”
“你有你的行为模式,我有我的行为模式。”七八中文更新最快^电脑端:https://m.78zw.com/
“……”
禽兽的心理很微妙。
*
主人格不过人面兽心、斯文败类。
附人格却真真乃攻击性最强、最彪悍的一面。
动起真格来,抢夺躯壳的掌控权,阿安根本不是壹姐姐的对手。
救了人之后,壹姐姐主动退回记忆小屋,把掌控权还给了主人格。
晃了晃脑袋,双脚踏实地踩在街面上,月夜里,眼前的一切渐渐清晰。
阿安恢复意识,已经到了客栈楼下了。
“这个时辰,展大人带人在外行暗查,已经快回来了。”
“他是你的未婚夫。与男人相处,培养感情,这是你的擅长,我对此一窍不通,仍旧交还你处理。”
仵作姑娘回了客栈。
客栈走廊里,便衣值夜有序。
见王仵作,无不恭恭敬敬,隐藏着深深的畏惧。
想着男人在外辛劳大半夜,回来时,定然腹中饥饿难耐。便下厨,烹了些饭菜,熬了碗热粥。
又想起男人嗜甜,便又在粥中添了几许甜枣。
男人回来时,等他的便是圆桌热饭,贤惠的未婚妻,满屋的温馨。
“今天累不累呀?”
安姑娘帮男人把灰渍斑斑的外袍褪下,挂于置衣架上。
未婚夫妻,坐于热气腾腾的饭桌前。
毛巾浸泡于热水盆中,拧成半干,递给男人,看男人把脸上的风尘仆仆擦净。
“还好。”他道。
“中牟之境,前锋所负责的部分已经完成了。暗中的情报网络,也已经全部建立完善了。”
“我已派人传信于开封府,得知大部已在路上,不日便莅临。”
“莅临之日,便是中牟县,受开封府彻底掌控之时。”
开封府,本朝、本国第一大府衙,头号的法邸暴|力|机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