称“壹姑娘”,区别开安姑娘。
“壹”字,仿佛与江湖上声名悚赫的壹号赏金刺客,紧密相连。自然而然,误导着人们,把那赏金刺客曾经作下的无尽血海猩孽,通通归纳到了这个看似很凶的附人格身上。
哪里知,壹姐姐才初生不久,一尘不染。不过虚托了一个“壹”的名号而已,什么都没干过,干干净净。
壹姐姐甚至因为实在看不下王禽兽作孽,抢夺过对躯壳的主导权。救下了人命,救下了几乎被砸爆脑壳的林毅。
从未作过孽。
安姑娘作过的孽,全让伊顶了锅,代为背负了。
伊竟还背负得甘之如饴。
***
武官:“我曾经想过废你的武功,想着,如果武功被废了,阿安身上的你,是不是就消失不见了。究竟赏金刺客依托于武功而存在。”
剑客:“后来怎么打消这个念头了?”
武官:“废武功有了两种方式,第一种,割断手筋脚筋,这个,对自己妻子的身体,我绝下不了手。第二种,以内力强行灌入脉门,冲毁其全身的经脉,我曾经控制住阿安试过……”
“然后?”
武官耷拉下眼眸,微不可察地紧抿了一瞬的唇。
“她痛得全身痉挛,生不如死。喉咙里往外吐血,拼命挣扎,哭着求我撒手。”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很久之前,展昭就试过,实在……做不下去。
“与阿安成婚,乃冲动所为。但冲动褪去后,恢复了冷静,我并不后悔。我确实极喜爱她,喜爱她的千娇百媚,喜爱她的柔软,喜爱她作为技术领袖、调度现场侦检时惊人的职业魅力……”
年轻时代,犹如白罂|粟般的妻子,强成|瘾|性,烂漫而剧毒。
“我很疑心阿安其实一直都清楚‘壹号赏金刺客’的存在。多年来,壹号收钱害命,作案无数,灭门无数,可公门从未抓捕到它,它每次都能赶在捕快行动之前,闻风而逃。”
“太敏锐了。敏锐得反常理。”
“但如果,壹号在公门有信息源,能够无时不刻通晓公门的各方动向,它的每次提前闻风而匿,就变得合理了。”
“——阿安知道自己身上,赏金刺客的存在。”
“——因为在公门担任要职的阿安,赏金刺客才能提前预知危险,多年安全无忧。”
壹姐姐低低嗯了声,筷子已斗坏,起身,走去重新拿了双筷子,甩筷作箭,远远地扔给展昭。
展昭抬指,在筷子尖端距离自己太阳穴还有五厘处,精准夹住。
*****
剑客悠悠地继续:“从阿安与展大人成婚开始,展大人便让官兵把她看管了起来,有意无意,软禁得严密,剥夺了她的行动自由。”
展昭纠正:“剥夺的是赏金刺客的自由。展某对约束自己妻子的行动,惹自己妻子的恼,可没有任何兴趣。”
不止成婚后。
没有结婚前,展大人作为王仵作的上级,察觉到了这个下属的不对劲,也是一直把它严密拘束着的。
严防死守到了如此地步,没成想,却还是出了祸事。
“孟刀、胡青的尸首,至今没有找到。”沉郁悲痛。
“哦。”冷淡无波。
用完了早饭,漱漱口,抽出白手绢,擦净嘴角。
壹姑娘转离圆桌,到房间里,远离武官的一角,保持疏远的距离,安静地摆弄瓶中的插花。
“关于孟刀、胡青的死,我很遗憾,表示浓重的伤感。他们都是好青年。”
这句话是真的。
“他们俩的尸体在哪里?”
“我不知道。”
这句话是假的。
因为这句假话,原本还算舒缓的气氛,剑拔弩张。
展昭额角青筋微显,压抑着悲怒,咬牙隐隐。
“我需要给他们俩收尸,让他们还乡归京,这是开封府对他们家人最起码的交代。”
“你们开封府的问题,不是我的问题。”
***
他们打了起来。
屋内乒乒乓乓,一片混乱。
究竟谁先出的手已经无法记清,顶级的剑客,旗鼓相当,交手上百个回合,一个大汗淋漓,一个虚汗淋漓,场面极其凌厉。⑦⑧中文全网更新最快 ωωω.七8zω.cδм
壹姐姐面孔发白,捂着旧伤未愈的腹部,微伛偻。
看那个被她凝聚九成内力,重重一掌,打得直吐血,倒在地板上,好半天爬不起来的男人,很是不解。
“你明明知道对着自己妻子的面孔,出不了手,为什么还要与我斗呢?”
“嗯?我一根筋的展大人???”
展昭轻咳出几星血沫子,擦掉了唇角的血。
巨阙剑自始至终安静地待在剑鞘中,没有出鞘。
壹姑娘看他还想爬起来,摇了摇头,快步上前,模仿出正常情况下,凶残的赏金刺客会做的事——
狠狠一脚,踢向展昭的肚子,把展昭踢出去老远,武官的后背“砰!”地撞到墙面。
慢条斯理:“展大人,您得搞清楚一件事,我掌握躯壳的主导权的时候,您的爱妻是处于休眠状态的。”
“她不知道我正在做什么事,也就无法干扰我正在做的事。我对您没有任何感情,下手可不会留仁慈。”
壹姐姐尽可能把全部仇恨值往自己身上拉,保持武官印象中,阿安的纯白无瑕。唯有如此,唯有两人格中一恶一无辜,形成不可杀的道德矛盾,这具躯壳、这条命,才可活。
武官摇摇晃晃站起了身,面无表情,问:“阁下的软剑呢?”
“在腰间缠着呢,怎么了?”
“你抽剑出来,展某去拿展某的剑。”
壹姑娘头皮骤凛,浑身一寒。
快步往房间外走,房门却在武官的内力雄厚下,无风自动,“砰!”地关上,封紧了。
“抽剑。”
那武官拿了剑,站在她身后几米处,冰冷地命令道。
“你旧伤未愈,展某让你一只手。”
“一炷香内,要么我亡你胜。”
“要么,你败,展某内力冲毁你的经脉,现场废掉你的武功。”
站在他面前的,不是妻子,而是作祸人寰、害命无数的杀人犯,展昭告诉自己,没理由下不了手。
低沉地危险笑了笑:“阿安怕痛,煎熬不住。阁下既然深爱着阿安,那么想必,毁经脉、废武功的过程中,绝不会忍心让阿安出来的吧?”
壹姑娘浑身泛寒,寒毛悚竖。
“经脉尽毁,人就成残废了!”
“无碍,我的妻子,我养她,我照顾她。”
“你不能如此做……”
“我必须如此做。”
“为什么?……”
“因为孟刀、胡青,尸骨无存!”
孟刀、胡青勾肩搭背的音容依稀就在眼前,忠诚、干练,武官的眼睛红了。
“出剑!”
他压抑着悲恨,朝“禽兽”低吼。
壹姑娘猛烈地抖了下。
****
软剑轻奇,重剑厚重。
各有优势,各有漏洞。
旧伤未愈,这具躯体很虚,虚得厉害。
武官身上也有伤,刚刚被她打出来的重伤。
武官发了狠,挑破软剑的漏洞,劈掉软剑,夺卸入自己手中,狠狠地扔到了一旁。
“武功刚被废的头两个月,全身经脉尽毁,宛如万针扎刺,是最难熬的时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