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门一开,放眼望去,只见里面空无一人,刁氏暗自诧异,却还不死心地命人将其中柜子、桌底,甚至是角落里那支半个人高的胖花瓶,也统统搜了三遍,别说大活人,就连个影子都没有。
这老婆子心里暗道不妙,明明来时她家主子已经命人将重华宫内外都悄悄围了起来,就是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难不成那冷家女还学了甚么妖法邪术,能从这深墙大院里凭空消失?还是说,姓田的那个老贱妇在扯谎?
这样难以置信地猜测着,只见那刁氏已然领着人马,灰溜溜地从屋子里回到方琳琅跟前,脸色难看地摇了摇头。
原本紧张不已的玉昭暗暗松了口气,委屈巴巴地抽噎道:“闹成这样也没抓到人,方娘娘这下满意了吧?玉儿的脸,都给丢尽了。”
方琳琅横了刁氏一眼,不管心里多恨,面上仍是挤出几分赔罪的笑意:“是本宫鲁莽了,玉儿,来,本宫给你赔罪。待会儿啊,让云容姑娘到方娘娘那里给玉儿拿玉儿最喜欢的海棠果子,还有几匹新贡的绸缎,都是塞外新上来的好料子呢,全拿来给玉儿先挑,你看好不好?”
“方娘娘不必这样,我,我不告诉爹爹就是了。”玉昭单纯好哄,说话的声气也愈来愈小。
方琳琅就是拿住了她这孩子性情,几番言语便勉强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虽是辛苦一趟也一无所获,但最起码走的时候,也不至于惹祸上身。
而彼时的冷溪,早就已经从东边的重华宫绕到了西边的御膳房门口。方琳琅固然是命人将重华宫上下围住,可她怎么也料想不到,重华宫后殿窗外,就有一个被杂草覆盖了的狗洞,与旁边的奉先殿相通,她从那里直接钻到了奉先殿,不费吹灰之力就从奉先殿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
她心里盘算着,方琳琅这样底气十足地跑来重华宫搜宫,固然有可能是那个心术不正的田嬷嬷暗中告密,但也不排除某个和她一样借皇城暂避风头的混账出了岔子,叫方琳琅逮住还把她供出来的可能性。
所以她从那老女人眼皮子底下溜出去的第一件事,就是杀向御膳房,看看木不忘那厮还在不在。果不其然,她找遍御膳房上下,都没看到那家伙的半片衣角。
这个背信弃义的狗贼。冷溪暗自磨了磨后槽牙,气愤之余,还从御膳房中顺了几个小宦官们偷偷烤的地瓜走。她担心方琳琅的人还是会盯着重华宫不放,这时候回去简直就是自投罗网,想来想去,自己也只剩一个地方可去。
而且那地方,方琳琅就是死,也想不到。
“小太监,小太监?”冷溪掂着还正烫着的烤地瓜在文渊阁外一声一声地唤着。
文渊阁门窗上的锁仿佛是在之前修缮屋顶时换过,一把把焕然一新大锁挂在那儿,冷溪又不懂开锁,只能乖乖叫门了。78中文最快
“小太监?太监?喂!宋念!”可她的确没甚么耐性,不一会儿就等得闹了。
“都说了我不是太监。”那个清润的嗓音从门内响起,像是不大高兴,“掀开左边第十五块地砖,钥匙在里面。”
冷溪依言照做,果然从里面摸出了把钥匙,却只能打开一楼最边上的小窗。那窗口窄得可怜,就连如今身量纤细的她,也得拼命吸气收腹,才能勉勉强强从那儿进去。
这破落书阁从不点灯,宋念一袭皂白衣裳静静站在不远处,若是不留神,准要被他吓一跳。他暗暗打量了下冷溪这身宫女打扮,问:“你怎么又来了?”
“你不是书妖么,不是会算卦么,猜猜看啊。”冷溪拍了拍裙角上的灰,这身衣服是要还给云容的,还是不要弄得太脏。
“我这里不是避难所。”宋念拂袖转身,负手朝着二楼而去。
“谁叫这满宫殿宇,就你这破书阁没人会来?再说了,皇城三宫六院,明明都是官家的地盘,怎的这文渊阁就成‘你这里’了?”冷溪边说边追了上去,“而且我就在这儿待一会儿,马上就走,只要你不把我供出去,我不会让你觉得吃亏的。”
“如何让我不吃亏?”宋念淡然回头,却见她正伸着手,递过来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这是甚么?”
“烤地瓜啊,怎么,没吃过?”冷溪不由一笑,“也是,瞧你斯斯文文的,就算不是大家出身,落魄了才入宫给人当姘头,也该是书香门第的公子,没吃过这种街边玩意儿很正常。”
“你说甚么?”宋念眉心一跳。
冷溪豪迈地拍拍他的肩:“放心,大家都是为了过日子,我不会因为你出卖色相还躲躲藏藏,编谎骗人而看不起你的。”
“姑娘,你不觉得你这样说话很冒犯么?”宋念尽量维持文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