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莲池里的荷华尚未开全,没叫玉昭看尽兴,守池的宫人殷勤,趁着御湖和金莲池刚刚打通,就迫不及待地放了船给她,让她领着冷溪兄妹三个泛舟湖上,与那接天碧叶和淡粉花苞亲近。
他们乐得如此玩法,算上云容沈耻,整好三男三女,分坐在两条用毛竹编成的筏子上,入了水。
比起那些娇滴滴的花朵儿,冷溪更爱看御湖清澈见底的水,还有水里一尾一尾肥硕金红的鲤,游戏莲叶间,东西南北,看似肆意任性却又无处可去。
从金莲池到御湖,也不过是界限里的自由。
像极了此刻困坐墙内的她。
之后在皇宫中的日子,冷溪过得简直是如坐针毡。虽有玉昭在侧,但她心里却是一刻也放心不下北街。刚开始恨不得即刻出宫,自己坐镇,却又担心这是秦世忠在逼她离开皇宫,自投罗网的计谋。
毕竟像他这般狼子野心的权臣,必然会在各处安插眼线,即使她不善心计,但习武之人素来观察入微,也能感觉到那些隐藏在黑暗里的眼睛无时无刻都在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她没有将他们那些腌臜之事上禀官家,秦世忠对此心里有数,自然也不会就此放松。谁叫活人的嘴从来不如死人的嘴严呢?
不过冷溪倒也不怕,自己已将此事告知过冷成德,以他雷厉风行的性子和对秦世忠的怨恨,定然也会就此追查。他那时答应官家中秋之后才接她回去,这应该也是他设给自己查清此案的最后期限。
到了这种时候,居然是要她去相信冷成德,将自己的周全,于她那点不值钱的自尊心而言,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不过冷焕时不时会入宫来看冷溪,和她说说华都城内的局势,直至中秋前夕,宫外也一直都是风平浪静,她便也能稍稍安些心。
此间倒都顺风顺水,只一样,木不忘一直不曾踏足皇宫。
“听南巷那边的说法,这家伙自知惹了秦三,闯了大祸,就兀自躲出去避风头了。”冷焕帮忙翻了翻烤架上的鱼,顺手撒了把椒盐,“你信么?”
冷溪瞪了他一眼:“我信他个鬼,那家伙滑头得很,再说,他虽不要脸,但真遇上事,也不会撇下南巷自己逃之夭夭的。”
“我也不信,所以我让阿魁最近都带人盯着那边呢,看看他在耍甚么花样儿。不过,”她二哥顿了顿,道,“这些日子确实也出了件怪事,虽不在华都,却也同木不忘干系不小。”
“何事?”
冷焕回头看了看远处的小厨房,敞开的门里云容正在教玉昭和沈耻和面,才又凑到冷溪耳边,“大名鼎鼎的石林三恶,在玑州远山关附近失踪了。”
但凡是在江湖上混的,无人不知这三个恶棍。传言道他三人是结义姐弟,分别叫作碧玉琵琶薄三娘,红砒公子罗廷,花岗盲僧石涛。他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被数次收押问斩,却都叫他们越狱而去,逍遥法外。78中文首发 https://www.78zw.com https://m.78zw.com
然而五六年前,他们最后一次作案,妄图盗取故皇后的凤冠,为冷成德亲自擒获,被押入锦衣卫狱后,便再无逃出生天之日。那时冷溪尚不在华都,所知也多半是听冷焕和张魁模模糊糊讲起,那木不忘之前就是师从这三人。
她原是没把这件事放心上,如今听冷焕骤然提起他们,想了半天才想起是怎么回事。随口问,“冷成德出手,他们竟然还能从锦衣卫狱逃出去。一逃还逃了这么远。”
“这我上哪儿知道?”冷焕耸了耸肩,“我只是觉得木不忘突然在华都没了声,估计就是为着这事儿。”
“你不会怀疑是他帮他们越的狱罢?”冷溪一惊,想了想,又道,“那不可能,他们被关在里面五六年,以那家伙的智谋,要能救,早就出手了。他八成就是见自己师父丢了,出去找了,又不想让人知道才让属下编谎搪塞他人。”
冷焕慢慢引导着她去思考:“这节骨眼儿上,如果不是木不忘,那么谁又能神不知鬼不觉地从锦衣卫狱里把这三个家伙弄到玑州那穷山恶水的地方,还弄丢了呢?”
“阉狗。”冷溪咬牙切齿,可她想起宋念之前和自己说过的话,绝望地闭了闭眼,“可是二哥,这天底下是不是除了咱们兄妹几个还有冷成德,其他人都不知那阉狗的本性?”ァ78中文ヤ~⑧~1~ωωω.7~8z~w.còм <首发、域名、请记住
冷焕张了张口,欲言又止,半晌才又道,“你别管他了,只要记得,他害死娘,就是咱们家不共戴天的仇人。那些政事上的阴谋算计,交给你爹还有你哥哥们就好,你别掺和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