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李三宝……怎么是个女人？”

    “还李三宝呢，外地人吧，分明就是冷大人家里的那个三姑娘，城里出了名的小恶霸冷溪！”

    “一个女人来干甚么？冷大人塞了两个儿子进锦衣司不够，连女儿也想强塞进来？”

    “谁知道啊，瞧着吧，有好戏可看了。”

    四下里议论纷纷，乌七八糟的，你一言我一语，说个不停。可冷溪甚么都听不见，耳边全是从自己胸腔里喷发出来的呼吸声，她讷讷地卸了僵在双臂的气力，眼睛里慢慢能够看到懵在那里的冷焕，以及他脖子上浅浅的血痕。

    “二哥，我……”她无措地收回刀，将他拉了起来。

    “没事儿。”冷焕用手指一把抹掉渗出来的血，很快地平复下来，“我们小鱼儿是真的长进了。”

    “来人！把这个胆大包天的女子给我拿下！”然而有的人却没能这么想，冷成德铁青着脸，额头青筋暴起，口吻铿然，不容反驳。

    冷溪被三五个大汉摁在地上，哪里肯服软：“我打赢了！愣是谁我都打赢了！你凭甚么让人拿我！难道只因为我是个丫头？！难道女子就不能有报国之志，卫家之心了么！”

    “任职者必须出身军户，这是锦衣司铁律！你捏造身份，女扮男装，分明是欺君罔上！不顾纲常！押下去，收监候审。”冷成德不由分说就让人将她从台上扯下来，又怼其他参选者扬声道，“诸位，此不孝女在这里抛头露面，祸乱生事，误了诸位的前程，乃冷某治家不严之过。明日冷某自会上表向官家请罪，并请官家开恩，将武试延期重置，到时再由各位显出身手，公平公正地挣前程。”

    “官家驾到——”

    太监细长又尖锐的声音同汗味横飞的教场显得是那样格格不入，却生生靠着这样一句高喊挤了进来。原本还硬拽着冷溪往外走的锦衣卫闻言，吓得连忙松开她跪下。

    冷溪也跟着跪下后再一抬眼，整个教场已经乌压压跪下去一片。这里有许多人恐怕一辈子都无缘见到天子真容，一时间又是惶恐又是惊喜。而有些心术不正的，也揣了几分幸灾乐祸的心，想着官家驾临，冷氏女也不敢再有造次。

    那官家尚是一身常服露面，瞧着分明是得了信儿急急从宫中赶了出来。至于是得了谁的信儿，冷溪不敢抬头多看他的神情，只暗暗感觉到他走到了从高处下来拜迎的冷成德身边，把他扶了起来。

    从宫里跟来的人也都识趣儿，自搬了把椅子让他在那儿坐下，才听他让众人平身，“锦衣卫大选乃是国家大事，近日有劳诸位爱卿辛苦安排了，还有前来应征的我大乾爱国志士们，你们有心了。”

    他这厢说着话，眼睛已然朝着冷溪看了过来，“善华，看来你这个女儿又给你惹麻烦了。”

    “是臣治家不严，请官家治罪。”冷成德闷声跪下来。

    “小鱼儿，你上前来。”官家叫得亲切，好像还当是他的御书房内一般随和，“朕想知道，你为何又冒着杀头的危险，要来当这个锦衣卫？”

    他的口吻像是一眼就知道了冷溪此番所行之事，可这件事知道的唯有她、张魁、木不忘三人。难不成是木不忘那家伙说给了东厂那边，东厂那边撺掇着官家亲自来拿她？

    不像，若是东厂进谗言，又何必要劳动官家亲自从宫里出来，直接派人闯进来抓人不就完了？若非如此，能让官家亲临的，那便只有救人了？

    冷溪迎上官家和颜悦色的目光，心知他不是那种喜怒无常，随意变脸的人，便大着胆子道：“那草民也问官家一句，倘若草民不是个女子，想来也就没有今日这一出了吧？草民虽为女子，却与在场诸位儿郎一般自幼习武，心怀报国之志，而且方才众人也都瞧见了，草民文武之道并不输在场所有前来应征的男人。草民凭着自己的本事，一笔一划，一拳一脚拔得头筹，但就因为草民不是男人，就是错了么！”

    冷成德断喝道：“住嘴！你坏的是规矩律法！是伦理纲常！当初就不该让你娘传你武艺，纵得你今日如此不知天高地厚！”

    “善华莫急。”官家和气地笑道，又问身畔的王长义，“去取小鱼儿的文武两试的成绩来。”78中文最快

    “不必取了。”冷溪直接驳了回去，自信满满，“文试榜上一百七十九，武试尚未定论，但草民自认即便官家现在从中挑人与草民对手，草民必然输不得的。”

    官家也就顺着她的话，问了下首乌压压的应征者一句：“那么在场有谁愿意与她一较高下呢？”

    这事儿确是难办，冷溪的强悍这几日都是众人有目共睹的，何况她又好死不死是个姑娘，这比输给男人可还要丢人。底下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轻易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