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的水已经烧开了,池承用凉水打湿帕子擦干净脸,才将热水舀到盆里端回了正屋。
姑娘身上已经盖上了被子,应该是罗熙找出来的,此时他正低着头坐着,听见动静抬头时却眸色一凛,“你哭了?”
池承愣了一下,都擦脸了他怎么发现的?可嘴上却连忙否认,“没有啊!”
“眼睛红着还说没哭?你哭什么?”
“哦,那地窖里味儿太大,熏着了。”
“你下去怎么不叫我?”
“你不是在验伤吗?叫你干嘛?再说明聪都去过了,还能有什么危险不成?”
池承将木盆放在床板上,“中君,我跟你说,那地窖简直不是人呆的地方,根本没法想这孩子之前过的是什么日子。”
“人家又没说,你怎么知道关的是她?”
池承顿时想翻白眼,这人又开始和他杠了,于是不客气地回嘴,“你瞧这屋里有她的位置么?东厢是厨房,西厢根本没有住过的痕迹,她这身衣服也不知道穿了多久,原有颜色都看不出来了,瘦的皮包骨又伤成这样,关的要不是她,我脑袋揪下来给你。”
“我可不要,”罗熙嫌弃地别过脸。
“你想要我还不想给呢!”池承找了条干净的棉布丢进水里,“她怎么样?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罗熙顿了一下,“难产导致失血过多,池承,这不是她第一次生产。”
“什么?”池承手里握着拧好的棉布愣在原地。
“除去今天这个,之前至少还有两胎。”
罗熙皱着眉从被子里拉出女孩儿的一只胳膊,抽出池承手里的湿棉布将污迹擦干净,陈年累月的伤痕出现,“你看这伤,从头到脚浑身都是,差不多有四年之久。”
“还有得救吗?”
“有,我可以给她施针,明日再抓些药,好好将养几年还是可以照常生活,只是再不能生了。”
“生不了,或许对她来说不是什么坏事,”池承看向沉睡的刘氏夫妻,“有解药吗?我等不到明早再问了。”
罗熙从怀里掏出一只小小的白瓷瓶,“放在鼻前,三个呼吸可解。”
池承接过瓶子走到床前,小光连忙搬了个椅子让他坐下,他摆弄着瓶子,眼睛注视着床上的两人。
今日从遇见他们夫妇开始,说话的、做决断的都是那妇人张氏,姓刘的汉子几乎没怎么说过话。
“先把男的弄醒,”池承将瓷瓶扔给小光。
小光拔开瓶盖凑到男人鼻前晃了几下,没一会儿那男人就悠悠转醒。
看见眸色深沉一脸寒霜的少年,男人一时有些没转过弯,好半天才明白过味儿,刚要张嘴喊,小光的匕首就抵在仍旧昏迷的张氏脖子上,咬着牙威胁道:“敢出声就杀了她!”
“别!别!”男人紧张地咽了下口水,“公子,大爷,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拿走,就是,就是千万别伤害她!”
池承冷笑,“还真是夫妻情深啊!”
男人跪在床上,边作揖边恳求池承。
“放过你们也行,说吧,家里的银钱都藏哪儿了?”
“大爷,我家......”
池承靠在椅子里,胳膊拄着扶手抠起了指甲,
“别放什么家徒四壁的狗臭屁了,你这床被子可是缎子做的,要是还睁着眼睛跟我在这扯谎,我这小厮的刀可不长眼睛,别忘了,你闺女的诊金还是我付的钱。”
“大爷,真不是我不说,家里的银钱都是我、是我这婆娘收着的,我,我实在是不知道啊!要不,您看这屋里什么值钱就都拿走吧!”
“我看你是真不知道好歹,小光——”
小光手腕一转,张氏脖子上立马出现一条血痕,男人登时慌了阵脚,哆嗦着手指着张氏道:“枕头!都在我婆娘的枕头里藏着!”
小光另一只手飞快地抽出枕头扔在池承膝上,瞪着男人狠厉道:“敢耍花样,本爷爷一刀剁了她!”
“不敢!不敢不敢......”男人连连摆手,视线在小光手里的刀和池承怀里的枕头上来回转。
池承拎着枕头的一角,从头到尾摸了一遍,果然在底部摸到些东西,于是两手用力将接线处撕开,一小打银票掉了出来,都是二十两五十两的小面额,加在一起有三百两之多。
这些钱在池承眼里不算什么,但对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民来说可是巨款,比无辜惨死在香江的窦大人家底厚多了!
池承将银票抖了抖,斜睨着男人问道:“这银子,哪来的?”
“我们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自然,自然种地攒的......”
“种地攒的?你们种的什么?镶金边儿的稻谷么?”池承把桌上的灯拉的近些,取下灯罩,将银票卷成一卷作势欲烧,“我再问你一遍,这银子哪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