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罗熙目不转睛盯着池承,可小光知道是在吩咐他和明聪,连忙把所有人都赶出去,见杨兰蝶失魂落魄地堆在角落,咬着牙向明聪道:“把她丢出去!”
“不用,我自己会走!”杨兰蝶手脚并用爬起来,扶着墙挪出了门,靠着门槛又坐下了。
待明聪提着酒坛子回来,小光无情地将房门砸在杨兰蝶背上,又从里面拴好,然后和明聪把灯都搬到床边,守在一旁等吩咐。
罗熙示意明聪把酒倒一些在他手上,洗完手便打开包银针的皮卷夹层,掏出一副近乎透明的手套戴好,穿针引线,又把针放在烛火上过了几下,“用酒把他伤口冲干净。”
“啊?”小光带着哭腔,心都揪成一团了,明聪也有些不忍,还是听从吩咐拖着酒坛,照着池承的背浇了下去。
“少爷......”
小光捂着脸呜咽起来,他从六岁起就跟在池承身边,十三年了,他从未见过池承吃这样的苦,遭这样的罪,他实在不敢想这么烈的酒浇在伤口上会有多疼,可即便这么疼,池承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小光伤心极了,他害怕池承再也醒不过来,越害怕就越讨厌杨兰蝶,心里暗暗发誓,管她什么县主不县主,少爷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就和那毒妇拼了!
一坛子酒浇完,罗熙开始缝合伤口,小光只看了一眼就颓坐在地上抱着明聪的腿不敢抬头,直到罗熙说“可以了”,才抹干净眼泪鼻涕抬起头。
“小光,包里有个黑色瓶子,里面的药膏仔细抹在伤口上,一处都不要落下,然后用棉布盖好伤口,不要漏掉任何一块,记住了吗?”
“记住了。”
罗熙点了下头,扶着床沿想要站起来,却身形一晃倒在床边,他头发凌乱,天青色的衣衫满是血污,嘴唇裂开了好大一条口子,唇边的血不知道是哪来的,只坐在那里呆呆地看着地上一团又一团带血的棉布,半晌后才哑着嗓子问道:“有你护着,怎么会出事?”
明聪跪下,重重地磕了个头,“明聪有负恩公所托,请恩公责罚!”
小光闻言一愣,恩公?明聪的恩公不是少爷吗?
“当年我救你,不过举手之劳,送你去太极寺也是顺路,是你自己说要为你兄长的事报答他,我才放心把他交给你,可你却把他护成这样......罢了,你回去吧,往后不用留在他身边了。”
明聪垂着头不说话,小光倒急了,“五公子,这事儿不赖他,都是那个兰县主,要不是她,少爷根本不会受伤!你是秃头不是傻子,你倒是解释啊!你说话啊!”
“上你的药!”罗熙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小光立马闭嘴埋头上药,十几年来,这是罗熙第一次呵斥他。
“说,到底怎么回事,”
罗熙眉头深锁,闭着眼睛,右手拇指和无名指同时用力按住太阳穴,听明聪把事情说了一遍,待听到杨兰蝶扑到池承怀里才害他被砍时,罗熙猛地睁开眼,左手握拳,指甲深深嵌进掌心,他杀人都心思都有了。
“外面那位,就是救你们的岳大人?”
明聪依旧跪着,一字一句答道:“是,岳大人从河南调任浙江,也走这条路,跟着兰县主后边到的。”
“等他醒了记得告诉他去拜谢。”
明聪听到这话松了口气,罗熙不会赶他走了,连忙应了声“是”。
小光在旁边不敢搭话,将棉布条仔仔细细盖在药膏上,退到一边垂着脑袋站着。
罗熙扫了他一眼,“药上完了?”
小光点头如捣蒜。
“都下去吧。”
罗熙靠着床,仰着头,缓缓闭上了眼,等听到关门的声音后才睁开眼,扶着床沿跪在脚踏上,颤抖的手覆在池承的脸上,拇指轻轻在他苍白的唇上抚过。
“灵均......”
“灵均......”
“灵均......”
“你不是一直想听我这么唤你吗?等你醒了,我都这么唤你,好不好?”
他轻轻捧起池承的手,手心的血都已经干了,于是掏出贴在胸口仔细存放的帕子,上面一角绣着竹叶,正是池承丢的无数条帕子之一。
他用帕子沾了温水,一下一下轻轻擦掉他手心的血,泪水滑落,喃喃道:
“你的帕子、扇子,一直丢,你不知道吧?其实它们都被我藏起来了,等你醒过来,我把它们全都还给你,好不好?”
没有等来回应,罗熙又开始擦池承脸上和脖子上的血。
“你总抱怨我对你不好,说我对别人礼遇有加,却把最的坏脾气都给了你,都是我不好,等你醒过来,我再也不对你发脾气了,好不好?”
“从小我就说你唱歌不好听,从不让你唱出声,以后我再也不说了,你想怎么唱就怎么唱,好不好?”
“你不是喜欢喝酒吗?外面的酒不好,等到了杭州,我酿给你,保证不上头,喝多少都不难受,你想怎么喝我都不拦着你,好不好?”
罗熙就这么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将池承身上的血全都擦干净,找到干净的被褥轻手轻脚地换好,然后趴在床边,将池承的手贴在脸上,静静地看着他,一直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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