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靖安司小哥进来,拱手道:“大人,木一郎可以招了。”
肖祁道:“走吧,一起去听听。”
“我也去?”池承有些意外,这不是机密么?他一个五品小官配听?
他小脑袋圆圆的,头发上歪歪斜斜插了支笔,折腾了一天鬓角有些凌乱,仰着尖尖的下颏,露出两颗小虎牙,乌黑明亮的眼睛里满是惊讶。
肖祁想摸摸他的头,可他长大了,做了官,屋子里有这么多下属,又没喝酒清醒着,实在不好下手,于是含笑道:
“嗯,你也去,当初是你救了我,有权知道真相。”
“好吧。”
池承起身,吩咐李玄他们把法桓和贾三带下去藏好,明日一早在城里散播消息,就说丢了东西,犯人跑了,去县衙借人搜城,宋家桥和天一观也要搜,闹的越大越好,留心他们两家的动静,什么时间都见了什么人一个不落全都记下。
“行是行,可是大人,咱们搜什么呀?”李玄那股傻劲儿又上来了。
“卷宗丢了,犯人跑了,自然要找,不找怎么审案子?”
李玄愣愣道:“那案卷不是送回来了吗?犯人不是也在这儿呢么?”
池承无语,一口气憋在心口喘不上来,梅山见状连忙将李玄拉过去,飞快地解释了一遍。
他这才恍然大悟,懊恼地拍了下脑门,“啊!原来是这么回事,大人,属下明白了,明日一早属下就去办!”
池承无奈地摇了摇头,和肖祁并肩去了地窖。
本就封闭潮湿的空间被血腥味儿充斥,一呼吸味道就直冲天灵盖,池承抓着袖子掩住口鼻。
木一郎左边的头皮被揭开一半,耳朵也没了,显得他那半边脑袋光秃秃地,又没了皮,血淋淋肉就那么露着,像是剥了皮的兔子,两腿之间也一片模糊,十指已经腐烂发黑。他半张脸被垂下来的头皮和头发糊住,血顺着下巴嘀嗒嘀嗒落在腿上,又和腿上的血汇成一条涓流,沿着老虎凳流得满地都是。
一阵寒意顺着后背心攀上头皮,池承踮着脚,下意识躲开那些血,肖祁见状,拉着他站到相对干净但有点黑暗的角落,逮住机会摸了摸他的头,“我在这儿,别害怕。”
“我才没害怕,”池承老脸一红,“来都来了,你还不抓紧问话?这味儿难闻的很,闻久了我可受不了!”
肖祁含笑说了句“我知道”,便将池承挡在身后,转头看向木一郎时已面如寒霜,两眼中满是凛冽的杀意。
张辽用银针在木一郎的某个穴位上扎了一下,后者幽幽转醒,费了好半天的劲儿才把脑袋抬起来,靠在他身后的木桩子上,挺着下巴,呼吸极其缓慢,右眼肿的只剩一条缝。
肖祁直接了当问道:“我的画像,哪来的”
木一郎从鼻腔中发出一声嗤笑,“你要不要猜猜看?”
张辽上前一步,厉声道:“还想再尝尝靖安司的手段?”
“那还不如直接杀了我,”木一郎的声音轻的很蚊子似的,却字字清晰,“画像,自然是你们大德人给的。”ァ78中文ヤ~⑧~1~ωωω.7~8z~w.còм <首发、域名、请记住
肖祁继续问:“谁?”
“发画像的人你们已经抓了,他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
“你去苏州,是去见谁?”
“如果我说,这个也不知道,你信吗?”
未等张辽呵斥,木一郎继续道:“皇室直接下的命令,让我去苏州见一个人,只告知了时间地点,并没有说是谁。”
肖祁并不着急,“不知道是谁就贸然前去,可不是你的风格。”
“自然不是,”木一郎咧嘴笑了一下,“那天我提前一个时辰出发,想要试探他的身份,可半路有人以飞箭传信,说我被跟踪了。”
肖祁凤眼微眯,眼神没有一丝温度,死死地盯着木一郎。
“如果不是收到这封信,我还不知道,大名鼎鼎的东海猎影竟然是肖轼的儿子。”
此言一出,肖祁周身立刻散发出骇人的寒气,池承忍不住后退一步,却又想起他的身世,于是心一软,隔着袖子握住的他的手,试图给他一点温暖。
感受到手心的温热和身旁的担忧,肖祁的杀气淡了一些,沉声道:“是谁给你传的信?”
木一郎又笑了,慢悠悠地说了三个字:“不知道。”
张辽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抽出一根软针就要往木一郎的头皮里面穿。
“左右我也活不过今晚,为什么这么心急呢?”
他偏头躲开,又动了动脖子,换了个姿势又道:“信上说,东海猎影来找我报杀父之仇,知道你是肖轼的儿子,我当然不会留你性命,所以改变计划想要杀了你。没想到你和你父亲一样,轻功万里挑一,受那么重的伤竟然还能逃掉,只是可惜,当年他明明可以逃掉,却不肯放下那个奄奄一息的老皇帝。”
池承听明白了,原来东瀛人在苏南事变中掺了一脚!
看来是他们的埋伏导致先帝重伤不治,肖轼救驾而死!
可苏南事变明明是安王谋反,难道是他和东瀛勾结,里应外合?那肖祁的事呢?会不会是安王余孽干的?
不对,池承摇了摇头。
乾元七年先帝御驾亲征,当今皇帝还是太子,他留在金陵辅国,镇守后方。先帝的死讯一传回来,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安王满门杀绝,追随者十族尽诛,前后历时五年,可谓是血染半壁江山,怎么会留下余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