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他【哔——】聒噪,谈事情先坐下!”
在我略带威胁的口吻之下,她终于安静了下来,跪坐在我屋内的地板上。
其实我本意是让她旁边那张坐椅子的,不过事已至此我也不好意思再让她起来重新坐下。
“您是义人。”她抬起头,用那双湖蓝色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我“义人不可以说脏话的。”
一股牢骚劲儿打心底涌出,我狠狠剜了她一眼,吓得她把头埋得低低的。
我眼前的这个人——或者说这个鸟人——完全不是拿撒勒的本地生物,她自称告喜天使,背上生着一双粗壮宽大的洁白羽翼,头上也确实有一圈看得见摸不着的光环,几张和她翅膀一样洁白的布缎子简单地缠在她身上,算是衣服。
只是这衣服覆盖率有点低得过分,不仅整块后背,就连胳膊和腋窝也没遮住,甚至是锁骨和胸口都暴露出来。
告喜天使又小又瘦,看起来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可是皮肤白皙嫩滑,一头金发也柔顺光亮,却又很像是用牛奶和羔羊肉喂大的小兔崽子。
她这模样实在惹人怜爱,我收起怒火,说道:“义人我不敢当,但我是个讲道理的人。”
言毕,我将粗劣的麦酒和热水以一三比例混出一整碗,抓起来放在嘴边咂了一口,满足地一声叹。
最后,我望着她说:“这样吧,我给你一碗酒的时间,说服我。”
听到我的这话,她如蒙大赦,抬起纤细的手腕在空中勾勒出一道又一道的散落着金色粉尘的轨迹,这些轨迹缓缓行动,最终聚成了一把竖琴。
告喜天使仍跪坐着,将竖琴拥在怀里,琴把隔着缎子在她稍稍隆起的乳肉上陷入两分,很是诱人,所以我不由得死盯着她的胸口不放。
当然告喜天使并未注意到这些,她只是清了清嗓子,拨弄着琴弦,用甜美的声音唱起来:“约瑟公,您坐下,听我天使拉一拉。”
我一口一口品着酒,欣赏着她的好身段,心想这琴声怎么跟我想的不一样?
“约瑟公,您坐下,咱俩唠唠知心话。”
真的,这不是弹拨乐器可以发出的声音吧!
告喜天使越唱越得劲,头顶的光环发出的亮光也越发夺目。
“约瑟公,您谈婚嫁,娶的就是玛利亚。没过门,她就怀孕,咱知您心底有牵挂……”
“砰!”听到这句我右手一拳砸在了木桌上发出巨响。
“噫!——”告喜天使被这声响吓得不轻,连头顶的光环发出的光都缩了回去,变得黯淡。
我干掉碗里的酒,擂在桌上的拳头越握越紧,被左手握着的酒碗咔咔地冒出裂痕。
“孩……”瑟瑟发抖的告喜天使颤着声,努力唱着“孩他爹,竟……竟是谁,您没日没夜放不下……”
“我他妈当然放不下!”我怒不可遏地从座上站起,陶土制的酒碗在我手中被哐当一下握碎。
“我当了这么多年木匠,勤勤恳恳干活辛辛苦苦攒钱,好不容易说了个媳妇,我这老处男眼看着媳妇过门了,却发现这媳妇已经怀上了?这他【哔——】了个【哔——】的是什么事!”
“咿呀——!”
我的狂怒把告喜天使吓得把竖琴丢到一边。她抱着脑袋缩成一团,羽翼拢在身上,看上去浑似一只受惊的雏鸟。
过了会儿,她慢慢地放下羽翼,担惊受怕地看向我,饱满的嘴唇嗫喏了半天,才鼓足勇气说道:“义、义人不可以说脏话。”
我一听就火了,抓起自己刚坐的椅子往她身前的地板上猛一抡,木屑木块四处飞散只剩下我手里的一截椅子腿。
我冲着她狂吼道“欺负老实人吗!我他【哔——】就是要说脏话怎么了!我他【哔——】地戴了绿帽子都!告诉你,老子今天只是休妻,没一拳把那娘们的肚肠连同她肚里的孽种一齐打烂,多亏老子心善脾气好!”
告喜天使那张白白净净的小脸蛋被我的粗言秽语吓成了铁青色,几乎是泪眼汪汪地扑过来抱住我的大腿哭哭啼啼地叫起来:“约瑟公,您千万别呀!玛利亚肚子里是神灵感孕而成的圣子大人,她是处子怀孕,没有做出对不起您的事情呀!”
我差点就一脚把这告喜天使踢了出去,怒火把我的脸和耳垂都煅烧得通红,我咬牙切齿地说着“行啊,处女怀胎,神灵感孕!我他【哔——】地遵纪守法,可我他【哔——】地不傻!为了让我戴这顶绿帽接这个盘,你这小娘皮还真是什么胡话都敢说。”
“卜、不系的...”告喜天使抓着我的上衣,抹着泪哀哀叫着“人家真的是告喜天使,是天主的使者,是为了让您知晓您的神圣使命而下凡来的!”
就像是为了再次显明自己的身份一样,告喜天使努力地扑腾起她背上的羽翼,连带着光环也闪了几下。
“神圣使命...嘁!”我一声嗤笑,揸开五指抓住告喜天使的腰,把她整个揽住。软软的,暖暖的,实在不错。
接着我把她抱起来又放下,嗯,和想象的一样轻飘飘。
直到被我放下来在地上站定,告喜天使才大着胆子问:“...怎么了,义人约瑟?”
“你爱叫我义人那就叫吧,我心里门儿清,知道自己就一粗俗人。”我活动手臂松松筋骨。她听到骨节发出的噼啪声后慢慢地缩起脑袋,不知怎的就又跪坐在了地上。
真就不坐椅子吗?你们家天堂是没有这玩意吗?
算了不管了。
我俯视着她,慢慢说道:“无论是不是事实吧,我一老处男好不容易娶了个媳妇,结果婚事被你家主子搅黄了,这没说错吧?”
她听完后似乎是下意识地想要摇头,但立马惊醒过来鸡啄米似地点起头来。
接着,她小心翼翼地说:“义人约瑟,请放尊敬一点,那一位是天上的大能,万事万物的共主,我们唯一的神,不是什么‘你家主子’。”
“行吧,那就天主。”我摆手以示无所谓“总之按天主的意思,这玛利亚无论如何我这辈子是不能碰了,是吧?”
“是这样的。”
“而且我还得负责养他们娘儿俩,是吧?”
“是这样的。”
“哪怕拿撒勒人全都在笑我约瑟是个戴绿帽的倒霉蛋我也得做牛做马养一个我上不了的娘们和一个跟我没血缘关系的儿子是吧!”
告喜天使一听慌了,手足无措地嚷起来“约瑟公您、您听我说,圣母慈悲心肠身无原罪,圣子大人更是要为人间带来救赎与信仰,您要负担起的,将是无比光荣的——”
我打断她的话:“既然是这么光荣的使命,我要点补偿不过分吧?”
告喜天使一听这事有戏,破涕为笑,说“当然可以!义人约瑟,以天主圣名,您必受祝福,一生健康长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