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樾和司徒计然两人腿长，走到聚贤庄的时候刚好追上了顾念和沈碧珂。他们各自打好了饭菜，还是像往常一样坐在一起吃的，可是气氛却实在说不上正常。聚贤庄内热闹如昔，他们这张八仙桌却出离沉默。

    顾念和林樾一如既往地话少，一向叽叽呱呱不停的沈碧珂今天忽然也懒得说话，对调动气氛兴致缺缺，只顾埋头吃饭。司徒计然三番五次地想着话题调动气氛，可是没有人相应，只好干巴巴地自己接了下去。

    因为没有说话，这顿饭吃得特别快。司徒计然实在是憋不住了，忍不住问道：“你们今天是怎么了？一个个都不说话。”

    大家一口一句没事，纷纷起身离开。四人道了别，分别向不同的方向走去。沉默突然成了这天的注脚，快到远香堂门口的时候，顾念终于开口打破了平静：“阿珂，你先回去吧。我回穿柳营再练会儿箭。”

    “啊？”沈碧珂正犯着午困，以为自己幻听了。

    “我再回去练会儿箭。我现在箭术太差了，要多练才行。”

    “那我陪你去吧。”

    顾念摇了摇头，说道：“你眼皮都快合上了，先回去吧，我很快也回去。”

    顾念步伐轻快地，往穿柳营的方向走去，一路上都没有遇见人。她刚才吃饭的时候一直在思索云野不愿意接纳自己的原因。也许是它原来的主人太过出色，也许是她太过笨拙，她不知道什么才能打动它，思来想去，勤能补拙，笨鸟先飞，就以此为诚意吧。

    她很快来到了穿柳营的大门口。穿柳营的大门已经关上了，她叩响铜环，“哐哐”几声很是响亮。

    “谁？”低沉浑厚的嗓音传来，顾念马上想到了守卫的黑脸，心里有些发憷。一会儿后，门打开了，出来的守卫果然还是他。

    守卫脸色和缓，疑惑地打量了一会儿顾念，粗着声音问道：“你来干什么？是长老有什么安排吗？”

    “不，不是的，我想来练射箭。”

    守卫立刻拉下了脸：“不行，不能擅自进入穿柳营。”

    “我就到我们练习射箭的地方去，不会乱跑的。”

    “这是规矩。你走吧。”守卫说完这话，就转身过去，关上了门。

    顾念对着紧闭的大门，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不行？她一心只想着多练一会儿，却没想到竟然还不给练……她右手攥着拳头思考了一会儿，暗下了决心，起身离开了。

    守卫关了门，笑着摇了摇头。他记得她，当日没有银弓还要进入穿柳营，后来又跑到藏书楼里去找天帝少女的书……真不是一个安分省心的人呐。

    此时门外已经没有了叫门的声音，他又打开门来看，只有被风吹得微微晃动的草丛，空无一人。

    他轻哼一声，摇了摇头，他重又锁上门，下了钥。他仰头看了看天空，到了巡视的时候了，便将刚才的小姑娘抛在脑后，哼着调子在穿柳营里踱步起来。

    枫园的穿柳营很大，慢悠悠地巡一遍，可以把大半个下午的时间都打发掉。年纪一大，每天很长，每年很短，每天都在想着如何打发时间，到了每个岁末，却又在为转眼一年过去而怅然。真快啊，又到了一年年末了，他孤独地守着这座园子，竟然已经有二十个年头了……

    穿柳营里静悄悄的，他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和偶尔踩在落叶上将落叶踩碎的声音。这些年来，大多数时候的穿柳营都是这样安静的。

    走着走着，他突然听到了“梆、梆、梆”的几声，声音细微，从小路前方传来，听着像是戴胜鸟又在呆呆地啄木头。他开怀大笑几声，自言自语道：“戴胜鸟儿陪我来了，打个照面去！”说着便循声走去，绕过一排落羽杉，他却被眼前的情景震住了。

    刚才那个大门外求着进来的小女孩正在射箭，她专注得很，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到来。他倚在树干上，眯着眼睛打量着她。她的箭术很糟，一支支箭发出来，却总是在到达靶子前就无力地落了下去。她却乐此不疲，一支又一支地不停歇。看了好一会儿，他倏地收敛了自己的笑容，厉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混进来的？”

    顾念被这声音吓得一个哆嗦，转身看到了倚在树干上的守卫，嗫嚅着说道：“顾念……”

    “从哪里进来的？”

    顾念手拿着剑背在身后，垂下眼睛，就是不开口。

    “苦楝树丛？”

    他知道那个隐秘的破洞？顾念大惊失色，抬起头直直问他：“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封掉围墙的那个破洞呢？”

    守卫冷哼一声，盘腿坐了下来：“不为什么，我年纪大了，想等等有没有哪个机灵鬼可以从那里进来，那我就收他做我的徒弟。”

    顾念瞠目结舌地问道：“我就是你的徒弟了？”这守卫是个奇怪的人，想让人进来为什么不直接从前门放进来呢？非要用那个被苦楝树遮住的破洞来考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