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拜火教()
见顾琳琅突然闯进来,傅璟宁心里一慌,方才已抓在手里的衣物也不知怎的就滑了下去,瞬间被地面上的积水浸了个透。
顾琳琅咽了咽口水,一时拿不准这个时候是该顺从本心肆无忌惮地看个够,还是像个正常的女子那样尖叫一声然后再把眼睛捂上。
方才最后那两个字像是丢进硝烟堆里的燃得正旺的火折子,将傅璟宁从脚后跟到头发稍都炸了个通红滚烫。
“你看够了没有?”傅璟宁生无可恋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哦……嗯……呃啊……哈……”接连蹦出几个毫无意义的语气词之后,顾琳琅终于意识到这个时候自己貌似应该先背过身去。
傅璟宁剜了一眼顾琳琅萧索的背影,兀自回内室重新取了衣物穿戴。
“那个……我也不知道你在沐浴不是……我还以为你在里面摔东西呢……”顾琳琅狗腿地跟在傅璟宁身后,几次三番想替他整理腰间的革带,皆被傅璟宁躲开了去,“方才我在门外那么久,你就不能说一声?嗯?跟我说句话很难么?你看看这多大的误会……”
系好最后一粒盘扣,傅璟宁转过身子,居高临下地望着顾琳琅。
这样聒噪又烦人,鲜活又生动的顾琳琅,似乎阔别已久了。
顾琳琅被他看得心里发毛:“方才我在外面说的话,大人都听到了?”
“听到了。”
“那大人……”
顾琳琅本来是想提顾峥嵘的,可此时望着傅璟宁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突然觉得没意思,特别没意思!
她像是被那两个梦给困住了,一根筋地认定傅璟宁就是救她与顾峥嵘出苦海的贵人,可之后呢?将他们姐弟二人送出海,再独自前往华清宫送死么?她又凭什么认定自己可以凭一己之力,像阻止容似的阿嬷坠井那样,救他于乱箭之下?
“那大人早些休息,今日过来就是想给大人赔个不是,”顾琳琅像是突然被抽掉了所有的精气神,勉强笑了笑,“老四在三一堂附近找了座宅子,明日我就搬过去。”
也好。
傅璟宁心口隐隐抽疼几下,也好,多事之秋,借此机会离他远一点,许是能少些是非。
他不信宿命,也不信鬼神,可容似的质问,还有这些日子外面的风言风语,他却莫名听得入了心,离开自己,至少她人是安全的,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不是么?
只是如此一来,便果真要如她所说,桥归桥,路归路了么?
第二日一大早,天还没亮,节度使府大门外便停了辆马车,容似用斗笠遮了大半张脸,懒洋洋地倚在车辕上,两条长腿叠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时不时向里面张望一番,被守门的侍卫狠狠地瞪了几眼也不计较,眉宇间的喜色藏都藏不住。
鬼门关里走了一遭,又是因为安禄山颇为信任的闵卓,至少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安禄山都不会再找她的麻烦了。
顾琳琅一边收拾着行李,一边头也不回地对哭肿了眼的锦心絮絮叨叨:“这么多年小爷都是自己伺候自己,习惯了,有什么好担心的?傅大人没顺带将你与锦瑟赶出去,应该高兴才是,这节度使府可不是谁想进便能进来的,好好照顾大人,他是个好人,也是个好官,虽说脾气臭了些,可也不会苛待你们……就是苦了阿曳,以后也没人跟他逗闷子了,哎?阿曳哪儿去了?个小白眼狼,也不来送送小爷!”
顾琳琅口中的“小白眼狼”此时正气鼓鼓地堵在傅璟宁书房门口。
“大人,琳琅到底做错了什么,您要赶她走?”
“不是我赶她走,是她自己要走。”傅璟宁头也不抬。
“那您就不能拦着?”阿曳急得都快哭出来了,“她身子还弱,没了节度使府倚仗,外面谁都可以欺负她了!还有,这府里要没了她多冷清啊!大人,阿曳求您了,您就将琳琅留下来吧!”
她那么机灵,没了节度使府倚仗,想来也不会轻易被人欺负,再说,不是还有容似护着她?傅璟宁心道,可阿曳有一句话说的没错,这府里要没了她,该多冷清啊!
“阿曳,是她自己要走的,我没有理由、也没有资格强留她。”傅璟宁从那本一个早上过去也没翻一页的书中抬起头,望着阿曳道。
阿曳被堵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那……您也不去送一送?日后怕是不能常见面了……”见傅璟宁怔在那里,半晌没有要起身的意思,阿曳红着眼眶一跺脚,愤愤地转身跑去了偏院。
顾琳琅拍了拍收拾出来的一个小小的包裹,自嘲地笑笑,在这里住了七年,似乎除了几件衣服,没有什么是真正属于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