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嫁祸(第2页)
“怎么,司音姑娘不信?”宋邈挑眉。
“不敢。”司音垂眸。
“那就好,”宋邈笑道,“赤色密函司音姑娘留着,另外一封还请司音姑娘务必亲手送到节度副使谢文渊手中,至于用什么理由能让此事与安大人不会扯上半点关系,便要看司音姑娘的本事了。”
“什么意思?”司音陡然变了脸色,“这究竟是什么?”
“司音姑娘是自己人,宋某自然不该有所相瞒,只不过宋某自己也不过是个传信的,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宋邈顿了顿,脸上的笑意加深了些,“安大人究竟想做什么,司音姑娘应该比宋某更清楚才是!”
司音一颗心慢慢沉了下去。
傅璟宁远在南诏,哥舒翰因丧子之痛卧床不起,此时可谓安禄山拿下河西绝佳的时机!
那两信函越发烫手了起来。
“对了,安大人还叫宋某给司音姑娘带句话,此事成后,司音姑娘便可着手准备返回长安的事宜了。”
司音猛地抬头。
宋邈满意地笑了笑,站起身来:“宋某就住在文溪街的天方客栈,司音姑娘有什么困难尽管来找宋某,今日就不打扰了,告辞!”
宋邈离开后,不知过了多久,司音终于找回了些意识,环顾四周,确定无人注意自己,方颤颤巍巍地将那封赤色密函拆了开来。
“信送至谢文渊处后,十二个时辰之内,凉州刺史郭从仪务必横死家中,行凶者,谢文渊。”
司音感觉自己像是被什么扼住脖子般喘不过气来,手一松,手中的信函掉到地上,方才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捡起来,揉成一团。
他竟叫自己刺杀凉州刺史郭从仪,再嫁祸给谢文渊!
一箭双雕,一石二鸟,真是个绝佳的计谋,届时整个凉州乱作一团,哥舒翰一时半会儿又很难赶到,到那时他再想做什么,便易如反掌了。
郭从仪是文官,手无缚鸡之力,又对自己毫不设防,神不知鬼不觉地叫他死在家中对自己来说并不难,可是——
司音望着楼下舞女们婀娜的身姿,与兴致高昂的百姓,每个人的喜悦都溢于言表,这里是河西,歌舞升平,国泰民安,虽不能将这些都归功于郭从仪,可他确是个难得一遇的好官,心怀百姓,刚正不阿,这样的好官,不该成为权谋的牺牲品。
谢文渊是武将,自己不是对手,想来如何嫁祸,都在另外一封信函中了,可谢文渊是傅璟宁最倚重的左膀右臂,与沈晏初也不遑多让,否则此次也不会放心将整个河西都交到他手里……
司音痛苦地揉着眉心。
当初顾琳琅的话犹在耳畔,“安大人掌控河西之日,便是我们的家人从这世上消失之时,毕竟我们知道的太多了”,与宋邈方才那句“此事成后,司音姑娘便可着手准备返回长安的事宜了”交替在脑海里回荡。
她究竟该信谁?顾琳琅,还是安禄山?
整整一夜未眠,直到天色大亮,司音才昏昏沉沉睡了过去,一觉醒来,已是夕阳西斜,取了伙计送来已经冷了的饭菜,勉强吞了些,又回到床上,一坐便又是大半夜。
第二日临近正午,熟睡的司音惊呼一声,猛地张开眼睛,背后汗涔涔的,浸透了衣裳。
还未来得及起身,便响起小六子敲门的声音,许是见她两日不曾出门,一直注意着房里的动静。
“司音姑娘可是醒了?”
司音低低地“嗯”了一声。
“那就好,那就好!”小六子在门外道,“您只说身子不舒服,又不肯请大夫,掌柜的一直担着心呢,对了,有位客人留了便签,小的给您从门缝里塞进去了,您记得瞧!”
听着小六子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司音捶了捶发沉的脑袋,方才感觉从漫长而真实的噩梦中真正挣脱了出来,下了床,趿着鞋子来到门边,捡起方才小六子丢进来的字条,刮开用来封印的蜡油——“文溪街,天方客栈,天字三号房,静候司音姑娘。”
这是等不及了,不过短短两日,便等不及了。
梳洗完毕,又吃了些东西,司音这才叫了顶轿子,径直来了天方客栈。
见到司音,宋邈明显松了口气。
“司音姑娘气色不大好?”
“嗯,身体有些不舒服。”司音信口敷衍了几句,“你找我来做什么?”
“此次的任务,可是叫司音姑娘为难了?”宋邈答非所问。
司音不语。
“也难怪,司音姑娘一个柔柔弱弱的年轻女子,一时拿不定主意也是在所难免的。”宋邈理解的为难自然与司音所犹豫的性质不同,“因此安大人特意叮嘱了宋某,若司音姑娘收到赤色密函后两日之内,凉州城没有发生大事,便再给司音姑娘见一个人。”
说着拍了拍手。
听到身后响起脚步声,司音转过身去,待看清来人的相貌,顿时瞳孔剧烈收缩起来,两片薄唇微颤着,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大哥……”
“小妹!”司晨腿下一踉跄,险些跪倒在地上。
四五年不见,年仅二十五岁的大哥两鬓竟已生出了些白发,四五年不见,当初天真无邪的小妹竟似是换了一个人般陌生,二人相对无言,欲语泪先流。
宋邈识趣地退了出去。
“大哥,你的腿怎么了?”见司晨始终将身子撑在一旁的桌子上,司音忍不住问道。
司晨苦笑:“你走后不久,贵儿有一日发了高热,他们不许请大夫,大哥的性子你是知道的,就起了些冲突……”
“那贵儿——”
“还在,就是,耳朵听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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