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逊眯着眼,盯着一步步逐渐接近终点的身影,几乎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突然,城门楼上毫无征兆地架起一排大小不一的石头,缓缓移到最高点,霍逊心里“咯噔”一下,还没来得及喊出声,那石头便齐刷刷顺着城墙滚了下来。
随着此起彼伏的惨叫声接二连三的响起,已经串成一串的唐兵便纷纷如断了线的风筝般跌落下来,砸在地上“扑通扑通”的声音听得霍逊心惊肉跳。
而此时的城墙上,却一个人影都看不到了,弓箭手紧绷着神经,弓拉到最满,却不知该射向何处。
霍逊咬了咬牙。
“阁罗凤!”霍逊大声喊,“再使这些乱七八糟的招数,南诏军也不过是强弩之末!本将劝你还是束手就擒!你便是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太和城千千万万的百姓着想!”
霍逊话音落罢,并没有得到回应,看了看城墙根下七零八落的唐军,与依然挂在城墙上左右摇摆的抓钩,再次下令:“继续上!”
第二批的唐军紧接着战战兢兢地依次爬了上去,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眼看就要攀上城门楼的时候,与第一次一模一样的情形再次重现,又一批滚石噼里啪啦落了下来。
“阁罗凤,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这次霍逊是真的急红了眼,声音都变了调,可回应他的依然是一片寂静,连续吃了两次亏,说不心疼是假的,若是之前那些途中征的兵,便是用车轮战耗也要将城内的石头给耗没了,可这些都是他准备用来攻城的兵,数丈的高墙上坠下来,不死也残了。
“大人,怎么办,还要不要继续上?”军师忧心忡忡地道。
“上,给我上!”霍逊咬着牙道,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倒要看看城里那些一天两夜不曾进食的将士们还能坚持多久!
如此反复四五次,终于,在又一批唐军攀到一半的时候,城墙上没有再出现石头。
霍逊冷笑一声,很好,终于熬不住了!
“将士们,加把劲儿,南诏军已经吃不消了!”霍逊大吼一声,命令身后的唐军继续跟上去。
谁知就在打头的兵卒眼看就要攀上城楼的时候,一股淡黄色的烟雾突然从天而降,纷纷扬扬,落到唐军的身上,头上,当然,还有手中又粗又硬的麻质绳索上。
有几个见多识广的兵卒吸了吸鼻子,陡然变了颜色,声音都变了调:“硫磺粉!是硫磺粉!大人,是硫磺粉!”
话音刚落,数不清的带着火星子的芭蕉叶子便紧跟着落了下来,那硫磺粉十分易燃,见火就着,眨眼的功夫,那绳索仿佛一条火舌,张牙舞爪地扭动了起来,连带着上面的人也被瞬间被火焰所吞噬,纷纷惨叫着松了手,向下面坠去。
城楼最高处的一座了望塔后,顾琳琅垂首站着,面无表情地望着下面的一切,当初在阿乞儿部落的经历历历在目,那时她与傅璟宁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才从火海中逃了出来,没想到这套连环计,有朝一日竟还能用得上。
“傅大人可是还在江北大营?”良久,顾琳琅突然冷声开口。
“琳琅,你怕是忘了,你是个女人。”阿思站在顾琳琅身后,神色复杂地望着她。
顾琳琅弯了弯唇角:“没忘,女人怎么了?女人就一定要男人护着?”
“那也用不着如此!”阿思撇了撇嘴,冷嘲热讽道,“姓傅的若是知道你刻意将他支开,只不过为了让他不必背上那点可笑的负罪感,怕是也换不来几分感激,到头来,感动的不过是自己罢了。”
顾琳琅“啧”了一声,转身去拍阿思的额头:“你管谁叫‘姓傅的’呢?没大没小的,别以为你是赞普钟的儿子我就不敢打你!”
第一次见阿思,顾琳琅方知道,这个个头儿比自己还要高出一截的孩子竟是与顾峥嵘同年,只长上几个月,自然而然便将他看作想象中的顾峥嵘了,相处起来也便没什么顾忌,几乎是毫无原则的迁就与宠溺。
只是这份亲昵与疼爱看在阿思眼里,可就有些变了味了。
“你喜欢他?”
“当然。”顾琳琅眼底的笑意加深了些,“自己家的男人,自然要自己护着,要不然还能指望谁呢?”
更何况,自己这双手已经洗不干净了,何必再多一个人被拖进淤泥里,她想。
“真是感人至深。”阿思意味深长地道,面上却多了些冷意,转身下了了望塔,折回城门附近一座装饰低调的茶楼——方才他一直与阁罗凤在那里品茗,从二楼窗户望过去,正好能瞧见这座了望塔。
唐军都坠地之后,挂在城墙上的抓钩也已经被燃烧断裂,带着火光纷纷落了下去,只剩一个空空的钩子留在城墙上,显得十分刺眼。
霍逊呆愣在原地,望着满地狼藉,踉跄地退了几步,他实在没想到,阁罗凤一介莽夫,竟有如此的计谋与手段,即便失去了南诏军也能将城门严防死守到一只鸟都飞不进去。
军师捧着心口上前:“大人,不能再攻了,再攻无异于送死!或许,我们还可以沿用之前的法子?”
是了!
一语点醒梦中人,霍逊眼睛一亮,如今的南诏已经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只需在坚持坚持,将整座城围了,不出三日,怕是那阁罗凤便要自己爬着出来求饶!
只是原本这次进攻便没打算打持久战,军中的粮草并未随行,便对属下道:“传令下去,暂停攻城,回驻地将营帐与粮草运进来,老子要跟他阁罗凤耗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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