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回家
如此纠结了约莫半个时辰，顾峥嵘腿都蹲麻了，终于，疾风将军似是下了什么决心般，一声令下，命大军原地掉头，折回吐蕃。
顾峥嵘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徒步走到远处的密林中牵了马，向着陇右的方向疾驰而去。
“什什什么，你再说一遍？”顾琳琅用小指掏了掏耳朵，一脸震惊地看着面前惊魂未定却又隐隐透着股小得意的顾峥嵘。
顾峥嵘显然对这个“再说一遍”理解得过于片面了，正准备从头到尾再讲一遍，却在收到傅璟宁不住横过来的眼色后，讪讪地咽了回去。
“就是……我也不知道你们这边是什么情况，阿思只说吐蕃筹谋已久预备对陇右用兵，我便病急乱投医……”
顾琳琅直到现在一颗心还在“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这个顾峥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这是上赶着去把自己的脑袋往人家的刀上架啊！万一对方来前将逻些的事务安排地极为妥当，根本不会因几位难民的三言两语便生出疑心呢？万一对方不问青红皂白便把他们当奸细给砍了呢？
顾琳琅越想越心惊，忍不住照着顾峥嵘身上给了几下子，后者此时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确实莽撞了，一声不吭地受着。
“好了，好在没出事，你也莫要再怪他了，他也是好心。”傅璟宁不动声色地将顾峥嵘拉倒自己身边，“阿思还说什么了？”
顾峥嵘心虚地又看了一眼顾琳琅，才小声道：“旁的他倒也没说什么，只说这些年南诏在吐蕃安插了不少眼线，随时掌握着吐蕃的动静，还说这些年南诏王身体越发不好了，南诏的不少政务都是他在协助处理，哦，最后还莫名其妙加了一句，什么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他真这样说的？”顾琳琅挑了挑眉，阿思此人她是有一定了解的，虽总一副冷冰冰生人勿近的模样，心内却是滚烫，又是个有大主意的……
“你说，阿思会不会——”顾琳琅下意识去看傅璟宁。
傅璟宁神色凝重，倘若真如他所说，如今对南诏的政务有一定的话语权，那顾琳琅的猜测极有可能是真的。
“峥嵘，你说实话，用逻些城爆发内乱这样的借口令吐蕃军折回逻些，是你自己的主意，还是阿思的主意？”
傅璟宁咄咄逼人的眼神令顾峥嵘的心虚愈发无所遁形。
“阿思只在信中说，要我想法子将吐蕃军逼回逻些，赞普遇害也好，内乱也好……”顾峥嵘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成了蚊鸣。
之前顾琳琅与傅璟宁在南诏的经历他是有所了解的，更知阿思的为人，此时他也开始意识到，阿思真正的打算究竟是什么了，不由一阵阵脊背发寒。
“我们……”顾琳琅身子晃了晃，猛地攥住傅璟宁的手臂，“我们怎么办？”
傅璟宁沉默片刻，突然对身后的沈晏初的道：“狭道中的吐蕃军如何了？”
“饥寒交迫，”沈晏初道，“怕是坚持不了多久了。”
傅璟宁反握住顾琳琅的手，道：“放人。”
“什么？”顾琳琅与沈晏初同时睁大了眼睛。
“放人，”傅璟宁又重复一遍，“叫火拔甫吉即刻返回吐蕃，告诉墀松德赞，只要放过南诏，我傅珹，愿意让出陇右。”
“璟宁！”沈晏初渐渐红了眼圈，“你当初不是说过，无论如何也要替哥舒大人守住陇右……”
“原本我也是这样想的，否则也不会将火拔甫吉困在狭道，”傅璟宁闭了闭眼，“可是晏初，当初我们在南诏几度出生入死，你是亲眼看着的，我无法弃南诏于不顾，且如今大唐内乱，自顾不暇，无论是势单力薄的南诏，还是兵力锐减的河西陇右，跟吐蕃硬碰都无异于是在以卵击石，一旦吐蕃攻破南诏，定会再返回来取河西陇右，若是现在能牺牲一个陇右，保住南诏与河西，也值了。”
“不！”沈晏初紧握的拳上青筋暴露，难得反驳了傅璟宁，“倘若南诏如今果然已经在吐蕃挑起内乱，我倒觉得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何不趁机举河西陇右之力攻入吐蕃，与南诏前后夹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