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那个婴儿忽然大哭起来，两只手指甲变成了紫色，狠狠地掐在抱着她的奶妈的手臂上，直到渗出血来，奶妈才发觉阻止。

    看到紫色手指甲，我不禁惊讶，无在梦境里竟然是一个婴儿。

    涂老说过，人的记忆分为两种，一种是忘记的，但确实存在的，一种是记住的。每个人婴儿时期的记忆都容易被忘记，这些记忆虽然随着人的长大而被忘记，一些重要的片段却藏在脑海里深处，有时候这些记忆会用一种特别的方式出现，比如做梦就是最常见的一种方式。

    我望着眼前的婴儿，虽然刚出生不久，眼睛已经睁开了，两只红色的瞳孔，直勾勾地望着眼前的一切，她在想什么呢？虽然是婴儿的样子，但是我知道有着无的灵魂，有着无的记忆。

    我不敢冲出去，现在还不是时候，我在等一个特别重要的时刻，这个时刻对于无来说，会映在她的记忆深处，伴随着她一生都不会忘记。

    那个中年男人被抓走了，无成了没爹没娘的孤儿。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逝水流年，四季转换。我看见宅院里的叶子落了，又长出了新芽，小树在长大，变成了参天大树，好像过了很久的样子，无也长成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女孩。可是这么长的时间在无的梦境里，只是一瞬间。

    十五六岁的无，长的很好看，五官也很端正，喜欢穿黑色的礼服，就是不怎么喜欢说话，总是一股面无表情，冷冰冰的样子。

    她从不跟同龄的小孩子玩，小孩子们见到她也总是避而远之，说她没爹没娘，是一个没有教养的孩子，没人愿意接受她，我想就是因为这样，无才变的成冰山一样的性格吧。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坐在台阶上落寞的样子，我想走过去跟她说说话，告诉她我愿意做她的朋友。

    可是，我还是忍住了，无现在的状态很不稳定。有些人做梦的时候，知道自己在做梦，有些人做梦的时候，却完全沉浸在其中，将梦中的人事物当成真实的，我不知道无现在是那种状态，万一搞错了，无生气了，她有能力将我赶出她的梦境。

    就这样有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样子，我眼前的画面一直在变，打个比喻来说，我眼前的一颗树，前一秒还是花枝招展，下一刻也许就变成了落叶凋零，甚至是一个残破的树桩。梦的片段转换的很快，可是在做梦人的意识里，这些转换都是有逻辑性的，对于我来说的一瞬间，对于无来说，她是真的经历了那么多年。我隐隐约约终于知道这些年无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她成长起来，让她又冷漠起来。

    她的父亲被抓进了官府，最后因为某种原因被毒死在牢中。无家的宅院被管家霸占，长大之后的无被赶出了家门，无走在路上，无处可去，走着走着竟然走到了她母亲的坟墓前。

    她的眼里含着泪水，似乎小时候的那些记忆她都记得，冥冥中有一个声音在无的梦境里响起：“你根本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你天生不详克死了自己的父母，你现在心里是不是充满了憎恨，憎恨那个把你摔到地上的丫鬟，憎恨那个抓在你父亲的官差，憎恨霸占你家财产的管家，你是不是又觉得自己很没有用，眼睁睁地看着一切的发生，却没有办法阻止，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一个报仇的机会，那就是把灵魂出卖给我吧，成为我的奴隶，我会赐予你无上的力量，来帮你报仇。”

    声音似乎是从无母亲的坟墓里传出来的，还伴随着桀桀的怪笑声。

    无站着想了一会，竟然嚎啕大哭起来，对着天空大喊，“为什么？”

    没有人回答，天空是阴沉沉的云，下一刻应该就要下雨了吧。

    “我愿意。”无点了点头，低声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