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薛氏兄弟二人,自书房中出来后,便向着后院踱了过去。 兄弟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也不说话,穿过一道四四方方的院门,便来到了后院。 看着园门上方的“沛雨”二字,薛允衡的长眉挑了挑。 两个人沿着院中的游廊缓步而行,曲廊之外,雪还在疏疏落落地下着,天空也是昏黄中带着些许铅灰,层云累累压在天边,望去便有一种压抑。 薛允衡此时早便没了方才的张扬,负手立于廊下,语声冷寂:“这场雪一下,也不知江阳郡又要有多少人吃不上饭了。” 听了薛允衡的话,薛允衍转眸淡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琥珀般的眸中无一丝表情:“我尚在此处,二弟莫非以为,你长兄真的只会孵蛋?” 顾不得对方语中的调侃之意,他目注于薛允衍,正色问道:“长兄是说,你已然做了妥善的安排?” 看着他的背景,薛允衡的面上忽地便有了笑意。 说薛允衍是为了自己的考绩也好,说他沽名钓誉也罢,到底他也为百姓做了实事,这样的官员如果多上一些,大陈也不会是如今的局面了。 好在薛允衍很少在这种事情上与自家二弟计较,闻言只淡笑不语。 “父亲可好?”走了一会后,薛允衍便出声问道。 “如此便好。”薛允衍轻舒了一口气道。 薛允衡闻言未置可否,面上的神情有些难测。 “听闻陛下时常召集三公密议,是为了桓氏。”薛允衍换过了一个话题,陈述式的语气,表明了他对此事的确定。 他的语气听不出好恶,唯神情郁结,全没有方才的洒脱。 薛允衡静了静,淡淡地拂了拂衣袖,道:“恕我不敢苟同。” 此时,他们正行至游廊的转角,再往前便是荷花池。薛允衡四顾一番,干脆便撩袍坐了下来,又指了指对面的位置,懒散地道:“坐下再论。” 南方的天气比北方暖些,他二人都是在北方过惯了冬天的,此时也不觉得冷,坐在那里也是腰背挺直,全无一丝畏寒之态。 “宗族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我以为,这并不对。”薛允衡突兀地便开了口,面上是肃然以及些许的不认同,“身为冠族,位极人臣,享百姓供养、得君主厚待,便应一心为公、为国、为百姓,何能以一姓凌驾于众人之上?” 看起来,对薛郡公托病不理政事、远远避开桓家起复一事之举,他是有着自己的想法的。 那一眼,极远,如相隔千山万水,旷远广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