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再穷和石依出了食堂去会客厅,行在路上,石依替牟斌担心,怕他受到刘千户的处分,暗自埋怨父亲不应该小题大做把刘千户搬来,问莫再穷道:“莫总旗,你说刘千户会为难牟百户吗?”
莫再穷看了她一眼,道:“那自然会啦,你是不知道,木头和刘庆那狗官向来不和,刘庆恨透了木头,早就憋着想收拾他了,只是木头为人行的端,做得正,刘庆拿不到把柄而已,这回可算是叫他逮着机会了,你说他能放过木头吗?”
石依心慌起来,埋怨道:“我爹也真是的,多大点事儿呀,至于惊动刘千户吗?”
莫再穷心中也埋怨石坚,刚才和向荣华好一顿把石坚骂,祖宗奶奶的骂,但他觉得石依这小丫头还算不错,在她面前不好意思说她爹的不是,只说了一句“那石总捕头可真是的。”
石依不知道牟斌哪里得罪顶头上司刘千户了,向莫再穷询问。
莫再穷道出了其中的缘由。
石依这才知道原来那山东锦衣卫指挥刘庆也是个大贪官,自他到任以来,变着法儿的搂钱,恨不得家里盖个狗窝都要请客收礼。
有一次,刘庆给自己的奶娘办寿,向本省的各分署发帖子,那就是想捞上一笔,各分署的官员都是心知肚明。
牟斌最是看不惯此等行径,非但没送红包,还递上了一份劝谏信,信上写道“千户做寿,分署受苦,分署做寿,百姓遭殃。”刘庆看过之后,这把他给气的,那是三尸暴跳。
另一件事也把刘庆气得不轻。那是关于年份子的,这所谓的年份子就是各分署的指挥年终岁尾去省城述职时,孝敬给顶头上司的年利,各省皆是如此,那些富裕的大省,仅这一年一次的年利,掌印千户就能有上千两银子的进项。
山东不算大省,和南北二直隶没法比,各分署的年份子定例是每人百两,到了年终岁尾之时,各分署的指挥封印入省城述职,去总署叩见刘庆,总结工作的过程中,各分署的指挥会悄悄的把一个红包放在屁股底下的座位上,既要让刘庆看见,又得不动声色。
等各分署的指挥都把红包放好了,刘庆的工作也就谈完了,端起茶杯开始送客。虽然是私情,却也有规矩,那是有方有圆,丝毫不乱的。
那么各分署指挥的这笔银子从什么地方出呢,自然是出在属下的身上,就在封印的头一天,各分署指挥也要接见下属,也要和下属们总结这一年来的工作,下属们也要依例留下年份子,通常试百户的定例是五十两,总旗三十两,小旗官十两,总共下来能有二百来两的进项,虽然上供给刘庆一百两,却也不亏。
牟斌自掌管登州锦衣卫之后,就破除了属下孝敬年份子的潜规则,认为此举有污官声,但他在叩见刘庆的时候,也包了个方方正正的红包。
山东共有六个分署,刘庆收到了六个红包,待各分署的指挥走后,刘庆关上门,把放在椅子上的红包都收了,笑眯眯的一一拆开来取银票,这份喜悦的心情那就甭提了,拆来拆去,竟然发现了一个空红包,里面没装银票。六个红包,只有这一个是空着的,刘庆心里跟明镜似得,敢在他面前耍花样,敢做下此等事,那六个分署指挥当中,除了牟斌也没谁了。
刘庆吃了个哑巴亏,心里恨透了牟斌。
还有一件事,牟斌也把刘庆给得罪了。刘庆不仅贪财,还很好色,家里养着十几房姨太太,这姨太太一多,相应的大小舅子就多。这些人仗着刘庆的势力,狐假虎威,肆意妄为。
其中有个姓张的,是刘庆十五姨太的弟弟,跑到登州地面上调戏妇女,结果被牟斌知道了,牟斌一点面子不给,把人抓回分署倒吊起来亲自抽了一百鞭子,差点把那姓张的打死。
那十五姨太得知后,向刘庆哭诉,这把刘庆给气的,桌子都掀翻了,骂道:“打狗还要看主人呢,牟斌呀牟斌,你欺老子太甚!”
刘庆总想找个机会整治牟斌,但牟斌在工作上兢兢业业,把登州分署管理的井井有条,为人又拒腐蚀永不沾,清如水,明如镜,哪有把柄让他攥。
石依从莫再穷口中得知这些事情后,对牟斌的敬仰之情,那是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而不可收拾。
说话间,二人已来到会客厅外,并排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