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心情甚好,唇角高高翘着,不知见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面进来,一面便笑道,“令婉,你快去瞧瞧,阿白它......”一语未了,便看见室内除了令婉之外,还有一人,正端坐在椅上喝茶,不禁怔了一怔。
令婉见他随口竟唤了自己的闺名,且又当着别人的面,又气又羞,却又不好说他,只得淡淡地道,“林将军请坐。樱珠,去沏了热茶来。”又向座上的裴公子解释道,“我今日从宫中回来,恰好林将军回营,便护送我至此。”
林昭不期在这里见着了裴少君,正在奇怪,听了令婉这话,只得乖乖坐下,闷闷地不发一言。还是裴少君先开口叫了声,“林兄弟,这可是巧了。”又温言道,“山路难走,林兄弟一路护送公主,实是辛苦了。”
林昭听他这话,似是与公主交情不浅,便把眉头一皱,向裴少君道,“不过是顺路罢了,谈不上辛苦。倒是裴兄,今日佳节,不在府中与众人庆贺,怎么孤身来了这陵下宫?”
裴少君见问,遂从袖中取出之物,一面递于公主,一面解释道,“今日新岁,长安城中上至皇亲国戚,下至贩夫走卒,无不呼朋唤友,庆贺新春。公主僻处皇陵,这种时候,不免更添寂寞。上次送来的诗集,难得公主喜欢,恰巧近日得又得了几册新书,便想着送来与公主释闷。”
林昭听了此话,眉头愈发紧蹙了,只看着令婉不语。令婉接过那书册,也不翻开,沉吟了半响,方抬头笑道,“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上回的话,公子......”
裴少君见了他二人情状,又听了此话,心下早明白了三分,便出声打断道,“公主不用再说了,少君岂是那言而无信之人?只是,家父昨日已面辞帝君,不日即将启程,要回安西任上去了。今日前来,原是想亲自辞一辞公主。”
令婉听了此话方知他亲身前来,原是事出有因,后悔刚刚说话造次了。
裴少君微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目光落在令婉耳畔垂着的小小珍珠上,久久忙才开口道,“山高水远,少君与公主,怕是再无相见之日。公主你,千万善自珍重。”
说这话时,他虽极力维持着神色不变,但眼中怅惘之意弥漫,令婉见状,心知他对自己有情,而自己却无以为报,只得温言安慰道,“公子不必伤感,虽则天各一方,但公子盛情,永宁必当铭记在心。”
裴少君轻轻摇了摇头,嘴角重又噙了一缕浅笑,“公主不必作此宽慰之言。少君自知与公主缘浅,不求公主铭记。但愿在那清风明月之夜,桂香满庭之时,公主能想起千里之外,有人还惦念着公主,少君便再无他求了。”说毕行了告辞之礼。
令婉此时更无他言,只微微颔首,看这只白鹤羽带斜阳,渐渐飞离了她的云海竹林,在青山碧水中隐没了踪迹。
令婉侧目向窗外望去,云竹堂外翠影依旧,向晚最后的余晖透过窗格,投在裴少君留下的画上,一时间竹影墨痕交相辉映,摇曳一室碧影。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林昭几次欲语,见令婉只管出神,也便无从开口。半响,那送行的小丫头蕉叶回到室内,手中拿着一管紫萧,轻声回禀道,“公主,裴公子托我把这紫箫转交给公主。他说......”说着瞟了一眼林昭,才继续道,“他要我把这紫箫交给公主,作个念想,望公主千万收下。还说,这是他最后的心意了。”
令婉伸手接了过来,只见那箫是由紫竹制成,形制古朴,光泽流转,一望便知是出自名家之手。箫身有两个小小的篆字,令婉细细看去,却是“紫烟”二字,心知是这管箫的名字了。那箫上还垂着一枚青玉纹佩,浮云纹中雕刻着“少君”的名字,玉色通透,触手温润,不是凡品。
令婉看罢,也不禁叹息了一声,苦笑着对蕉叶道,“裴公子这是何苦?君子不夺人所好,我是断然不能收的,你去送还给他吧。”
蕉叶抿嘴笑道,“公主,这会子裴公子他早下了山去了,以婢子的脚力,哪里追得上他。”
令婉无法,只得命道,“既这般,便暂且收下吧,日后另寻机会再还他。”蕉叶便依言捧箫而去。
今日种种,事出意外,却全然落在林昭眼睛里,便是再驽钝的人,也知他二人之间必有故事,更何况林昭此时,一颗心全然悬在令婉身上,怎能不问个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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