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金吾连连摆手：“熊哥，介绍一下我两个朋友--阮光禄，青瓷研究所所长；于秋峰，张若谷大师的女婿，青瓷文化传人。两位都是青瓷方面一流专家，今天有高人在，我可不敢在关云长面前舞大刀！”

    “熊总好！”于秋峰和阮光禄不约而同地伸出右手。

    “不要叫熊总，和金吾一样，叫熊哥！”熊哥左手拉着于秋峰，右手拉着阮光禄，眼睛烁烁发光：“金吾，贵客临门，你怎么不早说！二位，请随我来。”

    熊哥的办公室很宽敞，足足有一百平方米。正面是一张巴西鸡翅木制作的囵面老板台，台子后面是一把真皮老板椅。身后，则有一排大书柜，里面满满的全是《资治通鉴》、《哈佛中国史》和《中国陶瓷史》等精装书。老板桌左右两侧，是两套缅甸花梨木打造的实木沙发，中间是巴西花梨木囵面根雕茶几。四周则摆放着一圈绿植，显得生气盎然。老板桌前面，随意地放着几个箱子，上面的航空行李标签还没撕掉，除了一个大行李箱外，还有几个木箱，上面除了航空行李标签外，还在显目位置贴有“小心轻放”四个红字，旁边则贴着当地文物部门出具的放行证明和拍买公司的成交单的复印件。

    熊哥将办公室的灯光全部开启，一瞬间，水晶吊灯和各色射灯将办公室装扮得金碧辉煌。熊哥打开第一件箱子，满满一箱纸屑里，放着一只绸缎锦盒。熊哥打开锦盒，一只豆青色双凤耳瓶出现在众人面前。

    冯金吾轻车熟路地从沙发边橱柜里拿出一叠细白线手套，分发给于秋峰和冯金吾，然后自己戴好手套，从锦盒中小心翼翼捧出双凤耳瓶，就着明艳的灯光，一边轻轻抚摸一边仔细端详：“胎骨干爽而老道，釉水洗练，发色很老气，器形古朴，制作精美，不压手，是老窑瓷，‘品相’（注1）完好，是俏货（注2）。”

    “一眼货！（注3）”阮光禄从冯金吾手中小心接过瓷瓶，用戴着手套的手仔细地在双凤耳瓶的瓶口和瓶底摩挲，双眼直放光，“瓶口有‘芒口’(注4)，可以确定器物采用的是古法覆烧；瓶底修胎刀印呈细丝状，用的是竹刀，这是都是南宋龙泉官窑典型工艺。这么完整的宋瓷器物‘路份高’(注5)，熊哥捡到大漏了！”

    鉴定古陶瓷的基本任务是辨真伪、断时代、定窑口、评价值。前面三个都已经做了，最后一环就是评估市场价值了。木箱上贴着拍卖成交单复印件，上面标注成交价50万，算上拍卖佣金，这只双凤耳瓶花了55万。冯金吾是做青瓷艺术品贸易的，阮光禄业余也对古青瓷很有研究，尤其关注艺术品拍卖市场价格，他们都知道在前不久嘉士比拍卖会上，有一个式样差不多的南宋龙泉官窑双凤耳瓶拍出了1300万港币的天价。从拍卖图册上看，那只双凤耳瓶瓶口还有一点残缺，品相远不如眼前这只瓶子。

    陶瓷匠人发现了一件经典的陶瓷古玩，就如同地质勘察队员发现大矿一样，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与冯金吾和阮光禄的兴奋神情相比，熊哥倒显得很冷静：“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在给几位掌眼之前，我也给别的专家看过，他们意见也和两位差不多，都说我捡到大漏了。但我就有一件事不明白：按理说，这是博物馆的收藏，拍卖前肯定也有专家把关过，怎么可能让我捡个大漏？我总觉得有点不踏实，想找一个权威专家给个说法。”

    三个人目光，不约而同聚焦在于秋峰身上。

    于秋峰之所以没有发表意见，是因为他尽管被张若谷大师耳提面命近二十年，但他更多的精力是放在青瓷艺术品创作和青瓷文物修复上，对青瓷古玩鉴赏尽管也懂一些，但能力未必超过冯金吾和阮光禄，所以他只是在一旁静静观察和倾听。

    现在聚光灯已经打到自己身上，于秋峰不得不说话：“初看起来，这件双凤耳瓶‘有一眼’(注6)：从胎骨、釉色、风格、器形、品相来看，的确是一件完美的南宋龙泉官窑作品。但就是太完美，让我也产生了和熊哥一样的疑惑。于是我想起师父曾经和我说起过的一个人。”

    冯金吾见于秋峰欲言又止的样子：“秋峰，熊哥不是外人，有话直说无妨。”

    “熊哥，您这里有强光手电筒吗？”于秋峰问道，“我想观察一下瓶内胆，看看里面有没有一个‘瘸’字印章。”

    此时，珍姐从外面进来，手中拿着一个衣架，上面挂着冯金吾干洗好的外套。

    “唔，珍姐，你来得正好。”熊哥招呼道，“去把我从日本带回来的奥林巴斯工业内窥镜拿来。顺便告诉素洁，让她准备点茶水和水果送到我这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