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场博弈,与辩论恰似相同,关乎输赢成败,也关乎当前的时局,以及个人的命运。
冷情双手交叠靠在椅子上,冷静一如往日,她淡淡地对慕容凛道:“先问你想问的,问完之后,孤再来解答孤的底气在哪里。”
“那两道圣旨上写得是什么?”慕容凛急切地问道。这也是他一直不敢动手的主要原因,因为数刻之前,夜叔给他递来了京城里的消息。
一日前,天刚破晓,众臣早朝,刚要散时有人冲上了大殿,他自言冷情的暗卫,并当众宣扬了冷情南巡遇刺,下落不明的消息。随即,冷昭脸色大变,当即决定亲临南地,寻找失踪的冷情。
这不难理解,冷昭想要上演一场‘叔侄情深’的戏码,以平息日后可能引发的流言蜚语。只是他的如意算盘打得响,却不想刚一话落,位至武臣之首的风老将军就站了出来。
风老将军就从袖中取出了两道圣旨,依次供冷昭浏览片刻后,将其再度收回袖中。圣旨上的内容没有当众宣读,可据阿诚说冷昭的脸色很难看,却也还是没有改变已经决定的南行之旅。慕容凛很忌惮,也很担心,他本能地觉得这两道只有三人知道的圣旨并不简单。如此,他想要成为那第四个人再做打算。
好在冷情没有卖关子,她不做隐瞒,如实回答道:“不临南地,孤心难安,若英年即死,昭君摄政无意。云顶山端,黄泉路远,更叹忘川水冷,孤感念皇叔恩泽,浮屠尘世,故令亲侍,随葬陵寝。”
“这是第一道。”冷情顿了顿道。
“可以,你够狠毒,但这成为不了说服我的理由。”慕容凛闻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复心中起伏的情绪,他立即问道:“那另一道呢?是什么?”
“直接问有什么意思,慕容公子不妨猜一猜,孤要再说一些什么才能免于命丧你手?”冷情从容有度,笑意满满道,她周身浅影,在火烛的映衬下,朦胧飘渺。
慕容凛被这一问噎住了,他很想辩解他没有要杀她的意思。只是,话语已到了嘴边,他停住了。他想起那些无法改变的注定和无法跨越的横沟,觉得说什么都太过苍白无力,不得已他将想要脱口而出的无奈狠狠地咽了下去。
慕容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不能受她话语的干扰了。
“一纸诏书说明不了什么,即便你让冷昭陪葬,他也可以以血脉为名,以国不可一日无君为大义谢绝你的旨意。”慕容凛尽可能分析道:“所以,这第二道才是重点吧。”
“告诉我,你把江山给了谁,让他如此忐忑难安?或者说,你认可的继承人有多强大的势力,才能保证自己不成为冷昭铁血杀戮的祭品?”慕容凛想到心中的那个猜测,慌乱异常,他尽可能欺骗自己,将一连串的问题砸向冷情。
慕容凛很希望冷情能回答他,哪怕是其中的一个,也好过将他的自欺欺人的全部推翻。只是,冷情怎会成全他,又或许是因为两人生来就是死敌,冷情知道怎样才能让慕容凛最崩溃。
“冷氏帝主百年,深知天下之势,轮回往复。孤身既死,王朝再无君主,皇族之位能者居之。这是第二道。”冷情一口气说完,她眼中流光闪过,好不动人,可惜慕容凛无心欣赏,只因他现在觉得冷情疯了。
如果不是疯了,怎么会下出那样两道圣旨。她一定是糊涂了,是无心地,是被逼到绝境不得已而为之。
即便心里的猜测被证实,慕容凛却还在用心地找着借口,因为在他的心里,冷情一直都是一个完美到极致的人,他不想看见她的丑恶。
冷情不知慕容凛脑中的诸多复杂,以为他是被震惊到了,她再度拾起一枚棋子,在指尖玩弄片刻后,又觉得索然无味,故而她随意地将其丢弃在棋盘上。
“这不是最完美的全策吗?怎么你这么愤怒。”冷情状似无奈地摇头,也许她真的很热衷于打破别人的幻想。